好不容易抓住了朱家的狐狸尾巴,又得到了罪证,席向晚可不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什么漏子,让这么大块肥肉自己跑了。
席元清应了声是,拉着席向晚走进里屋,边走边道,“今日汴京城里还有个新鲜事儿,你今日一直没出门,肯定还没来得及听说!”
席向晚挑挑眉,极为配合地问道,“什么事这么厉害?”
席元清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清了嗓子,才眉飞色舞道,“二皇子带着工部的人回京,他们将京师即将要扩出去的那块地方做了勘测,你猜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什么?真是想也想不到!”
席向晚蹙了眉,表情有些为难,“这让我怎么猜得出来?”
席元清得意洋洋道,“你刚才不是还很能吗?抢哥哥的话?这次你猜,要是让你瞎猫捉老鼠地猜中了,哥哥立刻答应你一个无论上天入地都可以的要求!”
翠羽同情地看了一眼席元清,心道见过傻的,没见过傻成这样主动给自己挖坑的。
席向晚噗嗤笑了,她托腮慢条斯理道,“是不是挖着玉矿了?”
席元清:“……”
一猜即中,席元清绝不相信席向晚真是蒙中的。他愤愤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连连摇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宁端今天一早就派人来告诉你的,对不对?”
“我确实早就知道了。”席向晚扬眉,“却不是今日。”
席元清纳闷不已,“这消息今日才在汴京城里传开来,我还是最先知道的,怎的你消息现在比我灵通了?哎,说回那玉矿,听说只是试着开采一番,矿脉居然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大,比皇家矿场还要精纯,也不知道那片鸟不拉屎的地方是谁名下的,这次可真是点石成金……不,点石成金都不足以形容!”
“我不仅知道那儿挖出了矿,我还知道矿是谁的。”席向晚说道。
席元清嘿嘿一笑,哥俩好地拦住席向晚肩膀,“这在汴京城里至今还是个秘密,谁也打听不着,想必是个有背景的,好妹妹说来听听?”
席向晚冲他抿唇一笑,天真又无辜,“就是你家好妹妹的。”
席元清:“……”还真有背景!
他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再度开口问道,“阿晚,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我知道。”席向晚比他平静许多,“但这地契握在我手中,代表的却不是钱。”
这块翡翠玉矿的质量之高超越了先前的皇家矿场,因此,上辈子在被发掘出来之后,自然而然就被皇家购置成了私产,诞生了几个很是有名的暴发户家族。
可这一世,除了四皇子之外,矿脉就握在席向晚的手里,还是经过了四皇子本人许可的。
这不是金钱,而是代表着庇护的皇权,换句话来说,一块长得不太一样的免死金牌。
席元清咋舌,“你可别告诉我,那么大一块矿,全是你的。”
“我有一部分。”席向晚摇摇头,她用手指在桌上写了一个四字。
席元清顿时就明白席向晚的前一句是什么意思了。他瞪了席向晚号一会儿,才有些挫败地道,“……要嫁人了的妹妹真是不好管。”
“那二哥准备好听听我打算让你去做什么了没有?”
席元清:“……”忘记这茬了。
他一闭眼睛,视死如归,“你尽管说!”
席向晚却不急不忙地喝了口茶水,才慢慢道,“二哥的好事,什么时候将近啊?”
席元清英勇就义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似乎是屁股底下突然被人塞了块针毡似的坐立不安起来,动了动嘴唇,极为不自在地道,“是不是母亲让你问的?”
“母亲又不认识银环。”席向晚道。
席元清差点就手忙脚乱地捂住席向晚的嘴了。他恶声恶气地压低嗓音,“你怎么看出来的?”
席向晚见他一幅做贼被发现的模样,好笑道,“你难道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我能看得出来,在宫里行走这么多年的银环自然也看得出来的。”
席元清长长地吐了口气,像是漏了气的米袋一般趴到桌上将自己的脑袋抱了起来,难以置信道,“不会吧?”
“会。”席向晚安安静静戳破他的自欺欺人,又笑眯眯地喝了一口热茶下去,心道看来席府很快就会再度有喜事临门了。
银环虽是戴罪之身,但只要将朱家解决了,等四皇子登基大赦天下,便能回归平民之身,那时候便是嫁人也不要紧了。
至于身份门第,席府的人并不在意这些个的。
席元清确实也是处于银环身份的考虑,每天都卯足了劲地追着朱家案子的进度,一遍遍检查朱家兄妹是否和什么可疑的人接触了,一边又时刻关注着派往苕溪那一小支乔装打扮过的军队抓住人了没有。
他在都察院里如今有个专属的临时座位,每天雷打不动过去点卯,第一件事就是抓着钱伯仲问他苕溪那头的捷报传来了没有,一天还得问上三五遍。
钱伯仲简直烦不胜烦,但想到席元清一来尽职尽责并没有错,二来又是席向晚的兄长,便忍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答他,“尚未。”“稍安勿躁。”“明日再看。”……
席元清自己也问得烦。他知道汴京去苕溪即使急行军也要许久,但掐着手指算时间时终归生怕打算落了空,朱家逃散之后再想要一个个抓回来,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还有个樊家的主事人就在汴京城里坐着,谁也暂时都奈何不了他,席元清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引起了樊子期的怀疑。
可即便这般小心了又小心,樊子期的注意力还是不知道怎么的被吸引了过来。
席元清这日按例催过钱伯仲之后,便寻了个借口离开都察院去了四平巷,他一人独行,正要向银环三人住的院子走去时,突地瞧见了樊子期的踪影,心脏顿时一紧。
从马车里下来的樊子期似乎没发现他。
席元清悄无声息地停住脚步,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身,正要缓缓离开此处,樊子期身旁另一个更高大些的年轻人突然转头看向了他。
席元清只能放弃掉头就走的心思,装作不认路的模样四处张望起来。
他回京的消息是严格保密的,除了席府的人以外,只有都察院极少数人再加上四皇子、嵩阳长公主等人知道。
可别的不说,席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下人,即便王氏严令禁止过将席元清的消息向外放出去,人多口杂,樊子期的触角又遍布汴京,想来瞒不住他。
席元清走了三两步的功夫,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几百个念头,乃至于一会儿如何在银环被樊子期发现之前就预警周围都察院安插此处保护监视的人手、又抢在任何人动手之前赶到银环的身边这些都全给想好了。
然而樊子期却没有过来主动找他说话,只遣了他身旁的那个年轻人过来接近席元清。
年轻人打量着席元清,语气很随意,“这位公子,我哥说见你似乎在找些什么东西,让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
席元清挑眉看看他,也不客气,开口就道,“我家妹妹说这附近有家小得可怜的糕点店,不过其中卖的糕点不错,我是专门来寻的,走到四平巷里却连香气也闻不着。”
年轻人点点头,伸手一指席元清背后的方向,“你往这条路出去,穿过一条胡同,见到右手边有块白色的石头时便左转,就能见到那家点心店了。”
席元清顺着他说的路线一看,正好和银环的院子是全然相反的方向。
如果他就这么顺着指引的路线走了,就是顺了樊子期的意思,远离此处,保护不了银环。
如果他不走,刚才情急之中想出来的这个最好的理由就站不住脚了。
席元清拱了拱手,心思比闪电还快,“兄弟,代我谢过你家兄长——哎,要不要请你家兄长一道去那点心店,我出钱买给他一份,就当是问路的谢礼?”
“我哥不嗜甜,不过还是谢了。”年轻人懒洋洋得摆摆手,没给席元清留一丝可能性。
席元清咬咬牙,这下无法,只得笑着偏头和站在不远处马车旁的樊子期遥遥招招手,而后便二话不说掉头就顺着下属指引的方向离开。
他察觉到那下属没有温度的目光在自己背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穿进胡同里时才消失。
席元清没有回头,绕过弯才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难以抉择自己究竟是不是该想方设法去追。
席向晚先前购置那间院子用来安置卢兰兰和念好的时候做得很巧妙,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因此朱家的第一次纵火才放错了地方。
在这之后,都察院又再度对院子的情报做了保护,一个月以来安稳无忧,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谁知道这一片风平浪静之中,樊子期突然出现在了四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