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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向晚一说完, 果然察觉到环在她腰上的手紧了一紧。
但宁端还是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微微偏头,动作极轻地将下颚贴在了席向晚的额角,像是安抚,像是道别。
“就算樊子期不提亲,汴京城里总有人愿意娶我。”席向晚想了想,半是赌气半是故意地道,“平崇王府总可以吧。”
宁端在她头顶轻轻叹了口气,“你以后会碰上……”
“你闭嘴。”席向晚恨恨道,“只要你前脚退亲, 我后脚就能贴招亲启事, 比武招亲说不定还能引来更多人。”
宁端又不说话了。
他第一次见席向晚这么胡搅蛮缠,却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只想顺着她一点,再顺着她一点, 好让她的眼泪停下来,脸上重新挂起笑来。
可如果这样做的代价是让席向晚以同情为由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来帮助他,宁端是决不能点头同意的。
他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不必……”
才说了三个字,就听见怀中的席向晚深吸了口气。
宁端还当席向晚身体不舒服了, 立刻噤声低头扶住她的肩膀, 正要问话, 却见席向晚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抽抽搭搭的,鼻子都是红的,看着似乎都喘不上气来了。
宁端:“……”他几乎手忙脚乱起来,连连轻拍着席向晚的背脊,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脊梁往下抚去,“我错了,你别哭……”
席向晚憋足了劲,上一次这么畅快淋漓地哭还是刚刚回到这辈子时,在母亲王氏怀里哭的,比这哭得还惨些,将上辈子的委屈全发泄了出来。
她虽善于掌控自己的情绪,但这却并不代表那些情绪在被压抑时就能烟消云散了,而是藏在她心底等待一个爆发的契机而已。
这次半是胁迫宁端,半是发泄情绪,身旁又没有其他人,席向晚埋在宁端怀里哭了个爽快,任他小心翼翼地怎么哄就是不停下来,硬是哭了小半刻钟才减缓,可怜巴巴地从喉咙里打了个抽,又问,“你娶不娶我?”
宁端谨慎地张了张嘴,低头去看席向晚的脸,见她仍旧眼泪汪汪,好似一言不合就能接着哭下去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席向晚见他不答话,眼睛一垂就要酝酿第三次眼泪。
“……”宁端无计可施,缴械投降地将席向晚的脸轻轻按到胸口,叹着气承诺,“我娶。”
席向晚闷闷道,“还不理我吗?”
“只要你不哭,什么都行。”宁端不由得唾弃起自己的不坚定。
“还因为我不会武功,转身就上墙走吗?”
“……不敢了。”
席向晚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总算将眼泪收了回去。她拽着宁端湿了大半的衣襟,毫无悔过之心,“我不是为你好,下次也不许你为我好就擅自下决定。”
宁端沉默着收紧手臂,微微低下了脸去。他的鼻尖就抵在席向晚的头顶,再低上一分就能将嘴唇印在她的发上。
但他没有再进半寸,只极其小心地、轻轻地将那口气吐了出来,不想惊动此刻的一寸光景。
这是她要求的。他想。
这是她要求的,以后的事情……便以后再说。
席向晚被宁端送回府时,眼睛鼻子都是红通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
宁端亲自将她带下马车,见到她一幅刚刚哭过的模样,轻叹了口气,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好似自己占了什么良心不安的便宜似的。
他伸手碰了碰席向晚的脸颊,察觉没有先前大哭时那般滚烫,才叮嘱道,“回去喝些水,东蜀和西承的事情,我会着人处理。”
“那我要是想知道呢?”席向晚这会儿又没有方才生气伤心的模样了,她拉着宁端的衣袖笑道,“你不会再不回我信了?”
“不会。”宁端承诺。
“那好。”席向晚这才满意地收手,指尖不经意地在宁端的手掌心里勾了一下,“首辅大人请回吧,陛下还等着您操劳国事呢。”
宁端:“……”他不由得握紧手指将掌心包裹起来,像是要阻挠那一丝痒意四处游走似的。“好。”
他临走时,席向晚又像是怕他记不住似的提醒道,“我三月初六就出丧期了。”
宁端正要上马,闻言紧紧缰绳,回头道,“三月初六,我来下聘。”
他说完,身姿矫健地上了马,一夹马腹疾驰而去,看着飒爽,可又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席向晚立在门口看他远去,碰碰自己哭得过了头的眼皮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昨晚到今早的郁结之气一散而空。
翠羽一直蹲在马车里头不去打扰这二人,还把碧兰给按住了,等宁端走了才从里头下来,佩服又惊惧,“姑娘,你可真厉害。”
“怎么说?”席向晚带着她们俩回头往里走,看起来心情颇好,“碧兰,一会儿给我打些凉水敷敷眼睛,都哭肿了。”
“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