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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的时候, 赵斐看到了一丛淡雅的百合花。
花瓣舒展,素净端庄。
当然,这不是真正的百合花,而是绣娘精工巧绣的藕荷色帐顶。
如此颜色, 如此花样, 是姑娘家闺房才会挂的, 不是长禧宫里会用的帐子, 他在哪儿?
赵斐蹙眉, 片刻后清醒了些, 方觉得被子里凉悠悠的。
这感觉不陌生,自打他惦记上陆湘之后, 清晨时常都会发生这种事。
只是今日与往日不同, 他不仅潮了被子, 还躺在一张陌生的榻上。是
赵斐想坐起来,身子却十分沉重。
已经病入膏肓了?还是他又做了第二个梦?
他伸手捏了捏手指, 吃疼,不是做梦。
赵斐这么想着,感觉精神还不错, 应当没有到大限。
在他上一次有意识的时候, 记得自己被人抬回了长禧宫, 记得陈锦被人从身边带走。
眼下他这副狼狈的模样, 父皇差来监视他的人必然不会前来照看。
他只能躺在这里,黏黏糊糊地躺在这里。
一个等死的废人,黏糊不黏糊有什么打紧呢?
在将死之前, 能够梦到陆湘、梦到洞房,老天爷待他还是不薄的。
虽然这个洞房跟他想象的很不一样,洞房花烛夜,身为新郎怎么可以躺着不动?他设想过跟陆湘成亲的情景,怎么下聘、怎么迎亲、怎么进门、怎么拜堂、怎么挑喜帕、怎么饮合卺酒、怎么帮她换寝衣、怎么抱她上榻,自是想过怎么要她。
但他绝没有想过躺着不动的洞房,只不过,虽然夫纲不振,躺着不动也有躺着不动的趣儿。
赵斐正回味着梦中的情景,忽然觉得有人在拉扯着他的被子。
有人躺在他身边?
赵斐大吃一惊,想扭头去看,脖子依然动不了。
动一下,便如扭断了一般。
他左右动了动脖子,活动片刻觉得稍稍好些,再往旁边斜睨过去,入眼是一头墨稠般的头发,散乱的头发底下是皓白的背。
赵斐只见过一个女人的背,白皙、光洁,没有一丝瑕疵。
这个背影,像极了他在扬州行宫见到的,也像极了梦里的。
躺在他身边的人是陆湘?
不管是不是梦,他总要一试。
“陆湘。”他喊了一声。旁边的人动了动,没有声音。
“陆湘。”他不死心,又喊了一遍。
身旁的人用鼻子咕哝着“嗯”了一声,动静比方才要大一些。
是她。
“陆湘,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半年一直住的地方么?”赵斐心中狂喜,急切地追问。
陆湘又用鼻子“嗯”了一声,赵斐见她似乎不想说话,便没有再问什么。静静躺了一会儿,身边的人终于翻过身来。
“赵斐,你醒了?”她在问。
因着疲倦,她的声音比往日更加绵软,像极了奶猫儿。
赵斐一望见她便愣住,她躺在这里,是因为自己一直昏睡方便照料么?
奇怪的是,若是要照料,不必衣裳都不要吧。
“嗯,我醒了。”
赵斐试着转过身,这一次,他惊喜地发现,他的手脚似乎恢复了知觉。
他艰难地转过身,朝她侧躺着。
陆湘是平躺着的,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力气,只幽幽望着赵斐。
赵斐看过去,见她脸色不太好,眼睛下头黑黑的,满脸都写着疲倦。
“你醒了,就好了。”陆湘道。
赵斐努力抬起手,把自己的胳膊给她枕上,两人借此离得近了许多。
“你很累么?”赵斐问。
“累,”陆湘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又道,“赵斐,我很痛。”
“哪里不舒服?”
陆湘哀怨地看着他,再不吭声。
赵斐看着她露出半截的肩膀,心中的疑惑更浓。
若只是照顾自己,怎么会没有衣裳?
赵斐何等聪明,他立即想到了自己黏糊糊的被窝,又想到了那个奇怪的洞房之梦,在梦里,他浑身不得动弹,就好像……跟他刚醒过来的时候一样。
难道说,那不是梦?
赵斐吓了一跳,定定看向陆湘。
陆湘被他这样盯着,顿时有些迷惑,只是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着实没有力气问。
赵斐使了很大的劲儿半坐起来,掀开自己身上搭着的被子。
被子里的状况十分不雅,然则污渍之中,混杂着不少血迹。
陆湘稍稍抬头看去,只看了一眼便飞快收回目光。
“湘湘。”赵斐激动地从后头搂着她,“我不是做梦,我们俩真的洞房了,是么?”
陆湘拿被子捂着脸,压根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
她原想着做了这事便会死,死人不必管其他。谁知道她没死,赵斐也没死,赵斐还比她先醒过来。
眼前铁证如山,她不承认赵斐心里也有了答案。
他紧紧抱着陆湘,在她的脸庞上连连印上几个吻:“傻子,半年不见,你就这么着急么?咱们俩的头一回,岂能如此仓促?”
陆湘着实臊得不行。
她懒得与他分辩,也没有力气分辩,只问道:“你是不是好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赵斐沉浸在甜蜜与震惊中,陆湘的问话从左耳朵进,又从右耳朵出,一个字都没听到,只深深浅浅的吻着她。
陆湘累得抬不起手,没法将他推开,只能默默受着,等到过了一会儿他劲头下去之后,方才问:“你刚说什么,你不舒服?”
她自是不舒服,浑身都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可眼下她只希望自己做的不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