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冶看了看时间,点头:“打。”
她又戴上了耳机,唐冶帮她接通电话。
这次那边只响了没几下,立刻被接起了。
“喂?”蒋志洲的声音稳了不少,“你继续说,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哦,”叶青青继续冷漠脸,她根本不怕蒋志洲做什么,报警?谁怕谁。
“来来来,我再问你,你那时候和我说,让我考浙东大学,你罩我,是真的吗?”
“你还真有脸装叶阿棠!你以为你什么东西!”
“我确实不是东西,”耍流氓叶青青最擅长,“比你,我更像活生生的人啊。”
“你到底想做什么?”
“就,忆苦思甜一下啊,对了后来我出去了,你在镇子里有没有泡到女学生啊?”
“……”
走沉默路线了!叶青青在唐冶剧本某一处划了一下,唐冶点头,表示明白。
沉默,沉默有沉默的应对法,确切说,他们就在等待他沉默。
“算啦,我反正也没有真的指望你就在浙东大学罩我……对了,王校长出事那段时间,明明你也是嫌疑人,为什么你那么自由啊?想干嘛就干嘛的。”
“……”
“王家人为什么只盯着阿行不放,还很听你的话呀?”
“……”
“后来怎么他们说,连公审都是你提出来的,你很厉害嘛,一个嫌疑人,警察都管不了,还能操纵案件了?”
“……”
“你既然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帮阿行说两句话呢?”
“……”
“你说过吗?”
“关你什么事!”他怒喝。
“为了这个案子死的,第一个是王校长,第二个就是我了,你说关我什么事?”
“你够了!装神弄鬼的!没完了?!”
“你知道阿行是无辜的吗?”叶青青无视蒋志洲的怒火,继续看剧本,后面还剩没多少了,她一眼扫完,怔了怔,笑容逐渐浅淡。
“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吗?”她这次没等回答,而是继续道,“你还记得他转狱那天,我来找你买书给他践行吗?”
“……”
“你那时候已经坐在校长的办公室里了,你说图书馆的书都入了册,不好私用,你从你的私藏里给我一本。”
“……满满一书架的书啊,真羡慕,我这辈子都看不到那么多书。”
“你还告诉我,你连还没出版的书都有人给你寄,就像你儿媳妇孝敬你的一样,你就爱看别人没看过的。”
“所以你大概还喜欢别人没有的,不喜欢别人有你没有的?”
“有点拗口吧?我们继续……”
“你挑了一本好厚的书,那时候你什么样子呢?你选了这本书,拿在手里,摸着书皮想了好一会儿,才交给我。”
“那时候我好天真,就觉得大概你是舍不得吧?”
“直到好多年后我才知道,这本《基督山伯爵》,讲了什么。后来我就想,这天杀的蒋志洲,我做鬼都不放过他。”
“……你真的不知道你送的书是什么意思吗?你真的不知道阿行是无辜的吗?恐怕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确信阿行是无辜的吧,所以你才要亲手,把他推进地狱里啊。”
“住嘴!”蒋志洲终于颤抖着出声了,他压低声音,嘶吼一般怒喝,喘着粗气,“你,你,你到底是,是,什么……”
她说出了他和叶阿棠之间最隐秘的一幕,也是他身份剥裂开的第一道缝。他那时必然是得意忘形了,才做出这般挑衅的举动,到老恐怕又是得意又是后悔。
今天被这么个电话重新揭开,恐怕便只剩下后悔,又多加了惊恐了。
“我想了想,还是要谢谢你送我们书的。”叶青青继续轻描淡写,“所以阿行还了你一本《薄暮》,我没那么大本事,就把《基督山伯爵》再还给你,顺便,我们分享一下读书心得吧?”
“书里说,快乐或不快乐是一个秘密,只有自己和四面墙壁才知道。”
“书里说,恶人是不会简单的死的,因为上帝似乎还要关照他们,他要用他们来作他报复的工具。”
“书里说,一切罪恶只有两贴要——时间和沉默。”
“书里还说……”叶青青看着剧本的最后一句,又看了看唐冶,他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她叹口气,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死人的诅咒,有时候,会比活人的憎恶更可怕。”
“应不应景?你很会挑书啊,蒋老师。”
“听到了吗,蒋志洲?”
“我一直在哦,祝你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