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旗的打扮很简单:一身柯特斯牌冲锋衣、背包中多了一柄十字工兵镐、戈尔特斯登山鞋当然是一流户外品牌。当他出现在玉龙喀什河水闸时,尼孜刚到。他完全鸟枪换炮,新铁架车外加两头健壮的公驴。车上成堆的物品像小山一样,吃喝穿用样样齐全。车后挂着个箩筐里盛着一公九母十只鸡仔,另一头还栓着两头母羊,好不热闹。尼孜气喘吁吁地说:“金朋友,我忙于采购迟了一步,请原谅。你有什么事说出来,能办的我尼孜绝不推委。”
金旗笑着说:“没别的事,我只是想到上流水村看看,然后沿着玉龙喀什河往上探险,当然你只要带我到流水村就行。”
尼孜大声说欢迎,他让金旗把大背包放在驴车上,鞭子一甩,驴车就开动起来,最有趣的是原来运石来的病驴精神多了,颠颠地、无拘无束地跑在最前面。两头拉车的公驴老嗅它屁股,老挨驴尾抽。尼孜笑说它是母的,招公驴。两人三驴就这样一路说笑着上路。
和尼孜一路攀谈,金旗终于明白了自己应该去的地方是克里雅河。
昆仑山系中段山地上,终年积雪的琼木孜塔格山海拔6920米,每年冰雪溶化流入乌斯腾格山与喀什塔格山之间形态各异的湛蓝色湖泊中。五月到九月正是洪水季节,大量琼木孜塔格山上的雪水,加上乌斯腾格山和喀什塔格山冰川溶化之水汇入湖泊,引成洪水,奔腾冲下。这浩浩荡荡的一脉急流就是克里雅河。每年这个季节湍急的洪峰,深深地劈开万丈峡谷,向北冲入塔克拉玛干沙漠。采玉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在克里雅河奔腾的河床里一代又一代地采集着百年美玉。
流水村居住的每一户人家都靠采玉为生,已有二百多年历史。然而美玉并没有带给采玉人富裕的生活,相反随着洪峰带来的山玉越来越少,原来的采玉人不得人沦为背玉工,每次从高山玉矿中背一块二、三十公斤重的山玉,走四天山路到上流水村,再由货车拉走。这一趟收入仅仅八十块钱。可想而知背玉人的艰辛。
这次尼孜采到如此大玉石十分偶然。几天前早晨他把仅有的三头羊赶到克里雅河滩吃草,自己正弯腰洗手,忽然一阵“轰隆隆”巨响,就见上游一堵水墙飞快地推来。尼孜吓得转身就跳,可是没几步就没声了。回头一看一块大石耸在自己原先洗手的地方。
费了好大劲弄回去,村里德高望重的瞎眼老人听了半天说是玉。这下全村人都以为克里雅河的洪峰又给大家带山玉来了,可惜男男女女把河谷找了个遍,没见一小块玉石。吐达古依老人说这是天神赐给尼孜的唯一财富。说完这段尼孜望着三头驴和满车物品露出幸福的笑容,说:“金朋友,你是尼孜的天神,没有你山玉没人要,尼孜快饿死了。尼孜保证金朋友会切出白玉来,会发大财的。天神保佑。”
金旗不解地问:“尼孜,既然你知道一是能切出玉来,为什么不自己切呢?要知道这可比十万元多多了。”
尼孜摇摇头,息了一刻才说:“尼孜切就没有玉。”
不可理解!这是上流水村采玉人的一种传统?还是一种信仰?大概就是这样把百分之九十的利润让给了商人,上流水村还是穷得流水。
晚上他俩就歇在河滩上。尼孜生火烤自带的羊肉,金旗拿出一瓶五粮液和一堆牛肉干,刹时克里雅河滩漾起美酒浓烈的香味,久久不散。
又步行了两天才到了两水之间的上流水村。当晚上流水村热闹得像过节,杀了两头羊,生了一大堆火,三十多个男女老少全围着火堆吃烤羊肉,听尼孜讲卖大石头的故事。听到一天一晚无人问津,人人都骂和田商人笨蛋;听到金朋友送吃送喝,又送来十万元时,纷纷向金朋友敬酒;弄得金旗第一次真正为热情和真诚喝醉。
隔天一早金旗就到吐达古依老人家告辞,他送了老人一件自己新买的高级羽绒衫和两瓶好酒。老人没客气收下了,反复摸着金旗的脸,说:“一定会有收获,尽管很艰险。去吧,孩子,老瞎子等着你回来。”
尼孜一直送了金旗四十多里,分手时金旗又拿出两瓶酒、两条烟、一包糖果。尼孜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金朋友看上去不大的包能掏出许多许多东西呢?要知道喝酒那天光酒就从包里掏出十几瓶,还有给女人孩子喝得十几瓶大罐饮料。难道这包包是聚宝箱?回去一定要问问吐达古依老人。
金旗走很远了,尼孜还在挥手喊着:“我们等你回来!”
前面就要攀岩了。河水从岩顶跌落下来,形成一片瀑布。往年若有山玉就是从崖上飞掷而下,一路滚向克里雅河。若要顺河而上唯一道路就是攀岩,反正三米左右有豁口很容易上去。金旗整理好背包,十指紧扣岩缝奋力朝上,不一刻已近顶端,伸出右手刚想抓住岩口。忽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还在用力往上拉。一脸惊诧的金旗就势跃上崖顶,看到手的主人时,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眼睛。
“天啦!古丽娜你这么会在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