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砍了我的胳膊,我们先前从未见过面!”
“为什么,我想活着,活着也有错吗?”
“我虽然是马贼,可没做过坏事。”
……
又有新的凄惨哭泣,吸引夏萧的目光。这些都是夏萧用朴刀杀死的人,它们堆积成山,此时从其上滚下,朝夏萧而来,那一对对猩红的眼睛,盯着他,想报复他,欲要将其撕成碎片。食堂里极细的手撕鸡肉,成了它们此时统一的目标。
面对那大军,耳中落水声还不断,夏萧的第一反应是走。可四面八方,皆无去路。
环视一圈,夏萧才发现,自己站在苦海中。偌大苦海,他立于一角,从腰肢开始被浸泡,那是极为恶臭的漆黑色水,其下不知隐藏了多少尸体,但冰冷彻骨,令其头皮发麻,感觉到畏惧。
再看四周,茫茫一片漆黑,只有漂浮在苦海上的尸体比较醒目,可它们只是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恶臭,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腐烂的身体还在从尸山上滚落,它们发出更加响亮的落水声,随后是不到一秒的沉寂,又有尸体破开水面,在溅起的黑色水花中疯狂前行。腐烂的手掌露出白骨,指向夏萧,这等被恶鬼讨伐之事,令其心里一沉。
“该死的夏萧,该死的夏萧!”
“我们无冤无仇,为何将我们赶尽杀绝?”
“你也应该尝尝,永无天日,被永久浸泡在黑水里的痛苦!”
……
这些声音极为嘈杂,这是真正的万鬼凄哭,在阴暗之地令夏萧心怵。可他不至于慌乱到做不出应对措施,夏萧健壮的身体拨开黑水,本能的想找一个安全地。可四周声音不停,身后尸体扑腾着水,声响滔天。
这是无法防御的进攻,令夏萧逐渐慌了神,因为他快被追上。比起不会说话的尸体,这里才是真正的地狱,恶鬼横行,它们将自己所有的哀怨都释放出来,欲要将自己啃咬得更为残缺。
四周真实的风令夏萧一阵干呕,那是腐烂的恶臭,似酝酿百年。在其干呕一瞬,夏萧动作慢了,他被追上了!
千万人过黑水江河,其上无舟无摆渡,被追之人终将要被吞没。就像此时夏萧,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冲破恶鬼的浪潮。
夏萧想催动体内的四行元气,可他太过投入,忘了自己是在红衣女子的指引中来到这世界的。因此,他难以抵抗这些恶鬼,摆脱不了后,开始被他们啃食身体。夏萧脚下涌出无数恶鬼,他们将其往水上抬,同时各咬一处,令其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啊——”
夏萧嘶叫,恶鬼极多。那些暗黄发黑的牙齿带着黑水,突破他的皮肤,尝到他的血肉。夏萧摆动手臂,撕碎这些家伙。可逐渐被恶鬼形成的山围住,彻底无法动弹。
此时感受到的,恐怕是真正的绝望。夏萧做不出对策,只有极为无奈的看着黑海,等待着死亡。他太过投入,这里的环境太过逼真,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处都被撕咬,可看到的一物,令其还未被啃咬的心脏猛地一疼。
夏萧被恶鬼抬到一个很高的位置,每头恶鬼都想尝一尝新鲜的人肉。他无时不刻在疼痛,可看到的黑海更为清晰。苦海之上,先前尸山的位置,已无直到头顶黑雾的恶鬼,只有一位衣衫褴褛的红衣女子,站在黑海中。
红衣女子衣不裹体,浑身都是牙印,还有一些地方被撕去了血肉,显得极为可怜。可那张精致的小脸上,虽说刘海糟乱,甚至被扒掉几根,可浮现着近乎癫狂的笑容。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令夏萧心里一沉。这是那红衣女子,莫非,她始终承受着这种疼痛?
被恶鬼撕咬的感觉令夏萧意识模糊,他眼前逐渐看不清东西,因为有恶鬼冲上前,开始撕咬他的面部。夏萧可能会像那红衣女子一样,脸上全是挖痕和牙印,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可当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时,才是最高程度的绝望。
夏萧逐渐没了意识,可那站在黑暗里的红衣女子,血肉模糊的嘴角突然掀起。一丝殷红的血流下,双眼中满是黑暗和阴谋,显得笑容诡异。这安静的笑一瞬消失,因为红衣女子开始放声大笑,似看到某种滑稽事,也像在嘲笑在讥讽人世。
“恶鬼快走吧,我要开始毁灭啦!恶鬼来吧,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她声音抑扬顿挫,像一时兴起,开始唱读一首诗句。她所作诗句极短,可不断重复,永不停息。她朗诵给大荒听,讲给即将死在自己手中的人听,讲给这些恶鬼听。她要大荒为自己惊叹,让所有即将死在自己手里的人觉得庆幸,让这些成为恶鬼的家伙高唱胜利之歌。而她,将在这高唱的歌曲中登基为王,管那歌有多悲泣,她都将成为大荒之主!
红衣女子浑身有血,似再呈一红衣,她在苦海里踮起脚,似在如痴如醉的跳舞。她躺在苦海上,如笑如哭如癫狂。幸亏无人听见,否则那安置精神病的压抑院子,定有她的一席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