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泽帮钟晚樱带好头纱,直接来了个公主抱,一直抱到车上。
钟茶茶坐傅光延的车,一路上又是欣喜又是纠结,一定是男神那天情绪不对,这么安慰了一会儿,钟茶茶终于下定决心忘了这事,欢欢喜喜准备当伴娘走上人生巅峰了。
到教堂门口的时候,钟晚樱把戒指取下来,她问季天泽,“我们有准备戒指盒吗?等会儿不能就这样拿着交换戒指吧。”
后头听到这话的人都一脸懵逼……
这两人对婚礼还能不能更不上心点儿?
钟茶茶也觉得他俩画风独特,感觉结婚的还没参加婚礼的激动,钟茶茶一瞬间都要产生这是自己婚礼的错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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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流程很简单,钟晚樱一直觉得面对婚礼的繁琐,自己除了疲累之外不会有什么触动。但当彼此交换对戒,在牧师指引下说出誓言,承诺“我愿意”三个字的那一瞬间,她仍觉得感动非常。
可能是因为互相喜欢,所以对视不再只是眼神的碰撞,好像……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星星。
那些不喜欢相信的口头承诺也不再只是简单的情话,已成了给对方最真诚的约定。
她与季天泽相识在夏天,未曾想到,冬日的婚礼上,两人会成为真正的夫妻。
当初匆匆领证之时,她还以为,这一生不再需要爱情,倒是她想错了,因为心动是这世间最无法控制的东西。
也许是初遇时的惊鸿一瞥,又或是后来的脉脉温情。
她已经错过一次了,这一次不想错,也不会错了。
他们的婚礼上,有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一直坐在教堂座位的最后一排,从入场起钟晚樱就注意到了,直到仪式结束,她才悄悄问了句,“那人是你爸爸吗?”
季天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点了点头。
“走吧。”
他拉着钟晚樱的手,往中年男人的方向走去。
见他们过来,那人也站起了身,先是略带审视地看了看着季天泽,而后又上下打量了钟晚樱一会儿,问道,“你在星城台当记者?”
钟晚樱应了声,“是。”
季天泽父亲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又一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走近他们,只是看上去要年轻许多,季天泽低声解释道,“这是他秘书。”
季父朝秘书看了一眼,秘书会意,递上一张卡。
季父接过卡,又转递给钟晚樱,言简意赅地说了三个字,“见面礼。”
钟晚樱实在是没见过这么不愿意说话的人,有些愣神,而且这一出手就是卡啊,该不该接?
她正犹豫着,季天泽就径直替她接了过去,然后跟她说了句,“别客气。”
季天泽对他亲生父亲态度不冷不热,也没有打个招呼喊声爸爸,这让钟晚樱感觉有点懵,不知如何拿捏尺度,只得弯腰说了声,“谢谢”,也没带称呼。
男人似是也不在意,又点了点头。
这时秘书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整了整外套,对钟晚樱说,“跟天泽好好过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真是自在如风的中年人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他的座位下掉了一张请柬。
钟晚樱弯腰捡起来,手写的邀请宾客名称栏上写了两个字,顾青。
这个名字很是眼熟。
她歪头问季天泽,“你以前……姓顾吗。”
季天泽倒没有避讳,“我以前叫顾添泽,添福添泽的添,你难道没看过我资料?”
“看过,但是没注意到你还有原名,话说回来,你一个姓季,一个姓顾,都是赢在起跑线的姓啊。”
季天泽一脸嘚瑟,“那是,我整个人都是赢在起跑线好么。”
给他两分颜色还真开上染坊了。
钟晚樱瞪了他一眼,偏开目光时正好看见不远处“人形制冷空调”季天阳的背影,她扯了扯季天泽的西装袖子,脑洞大开,“喂,你哥以前……该不会叫顾添福吧?”
“噗。”
季天泽没忍住笑出了声,手肘撑在钟晚樱肩膀上笑得完全停不下来。
“你怎么这么逗?”
他毫无形象地附在钟晚樱身上闷笑,还止不住点头,“别说,这名字还真不错,太有才了。”
还有完没完?
钟晚樱有些发窘,不是他说的添福添泽么,明明就是合理联想。
季天泽笑够了才有个正形,一边清嗓一边跟她解释,“我哥啊,他小时候就叫天阳,不过他小时候姓陈,跟我妈姓,我那亲爸以前跟我妈结婚吧,不是入赘,但有点那个意思,所以第一个男孩儿是跟我妈姓的。”
原来是这样。
之前钟晚樱还一直疑惑,为什么季天泽季天阳名字这么像,却从没有人爆过他俩有什么联系,没有人挖出过季天泽的后台,敢情是这俩都改过名,别人压根没往一处想。
她看了看手里的请柬,顾青这个名字还是觉得特别特别熟悉。
她反复打量了几遍,突然脑海中闪现出平日里上班开会时的画面。
不会吧……这个顾青难道是那个顾青?
顾青这名字别人也许不熟悉不了解,但在电视台工作的钟晚樱不可能没听过,每次开会或是总/局那边下来红/头文件,总是能看到书/记后边跟着这俩字。
她有些惊讶。
“你…你亲爸该不会是总/局那个顾青吧?”
季天泽答得特别自然,期间还不忘吐槽一把,“就是他,这么娘炮的名字除了他哪个男的还会用……对了,你得改口,什么我亲爸我亲爸,那也是你亲爸了。”
这种天上掉下个大靠山的感觉为什么有点玄幻?
钟晚樱突然想起那日在年会上,跟徐珊耍狠时说的那些话。
她姑妈是广电高层,真要赶走一两个员工的确不是什么难事,但让身为地方台台长的李玉斌屁都不放一个还有点难度,可如果她公公是顾青的话……那自己那天说的话还说轻了啊。
为什么想到这竟然有点小激动?
钟晚樱眯眼看了看季天泽,目光略带几分赞赏,调侃道,“不错啊,原来我还钓上了一只真金龟。”
季天泽挑眉,拍了拍自己胸脯,“那是,24k纯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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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过后,该散的就散了,毕竟是大年初一,大家都忙得很,季天泽和钟晚樱也得早点儿回家收拾行李,准备去旅行。
此行目的地贝加尔湖在初中的地理课本上就有过介绍,它是世界上最深,储水量最大的淡水湖泊,位于俄罗斯伊尔库兹克州,被称为“西伯利亚的蓝眼睛”。
挑了这么个地方,钟晚樱其实也不是随口一说,还是有几个考量的。
首先当然是风景美,尤其是在这时节,零下二三十度的极低气温使整个贝加尔湖的湖水都变成了一片剔透蓝冰。
其次是人少。
最后还是人少。
钟晚樱不大爱出门旅行,更是从未在节假日出门旅行,总感觉人多起来,再好的风景都失去了颜色,再加之季天泽不太适宜出现在人多的地方,老让他带着墨镜口罩,钟晚樱觉得他迟早会变成面瘫。
而伊尔库兹克的市区都人少路宽,离星城也不过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这就赢在了起跑线上。
季天泽是明星,常常满世界飞,但这儿他还真没来过。
满目皆是陌生。
他问,“你会讲俄语么?”
钟晚樱坦然摇头,“不会啊。”
“我昨儿晚上听周小白说,这儿英语普及度不是很高,你有没有下翻译软件。”
钟晚樱穿得太过厚实,此刻掏手机的动作显得有点笨拙,“下了。”
她戳了戳屏幕,什么鬼,都按不动,这天气真是绝了。
好在周小白提前找的接头人很快找到了他们,一路带去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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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两个人在一起合不合适,一定要一起去旅一次游,一起讨论装修,确定双方的三观及双商是否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这才刚刚抵达目的地,钟晚樱就感觉自己要被气到客死异乡了。
她深呼吸了几次,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跟季天泽说,“你再仔细想想。”
季天泽掏了掏口袋,一脸无辜地摇头,“没有。”
这才刚到啊,他的签证身份证什么重要东西就全不见了,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偏生季天泽还振振有词,“平时这些东西都是小白王月他们帮我收的,我没这习惯。”
出国丢护照,合着上战场是要丢枪啊,听他这口气,还是怪自己没给他收好?谁给他的勇气强词夺理!
钟晚樱觉得跟他在一起之后自己一贯的淡定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从前她是多么的宠辱不惊,现在分分钟都能被季天泽气到就地圆寂。
她气归她气,人家太子爷可是气定神闲得很。
冷不丁来了句,“丢了也好,咱们就在这儿住几天吧,懒得出去了,你瞧瞧外边多冷,呼口气都能结冰了,呆被窝里多暖和。”
所以千里迢迢来俄罗斯是来睡宾馆的?
季少爷说完自己就躺下了,还朝钟晚樱勾了勾手,“床都给你暖好了,快过来。”
钟晚樱将包往他身上一扔,不想多看他一眼。
真不知道他满脑子除了那啥那啥还有啥。
见钟晚樱开始给自己换外套,系围巾,季天泽问,“喂,你这是干什么?”
钟晚樱不理她,穿上加了夹层的冲锋衣,又从行李箱里翻出手套,帽子……
“你要出去啊。”
她白了季天泽一眼,故意拿腔拿调噎他,“您就在这儿好好暖被窝吧,我还订了岛上的房间呢,就不陪您在这儿睡大觉了。”
见她这般,季天泽麻溜地就起床了,“喂喂,等等我,我护照身份证都在这儿呢,你别生气了。樱姐别生气了,叫你樱姐行了吧。”
都在?!
所以他刚刚是在耍猴儿呢?钟晚樱想到这,火更大了。
气得顺脚踩了一下他的脚背,季天泽毫无防备,抱着腿大叫起来。
钟晚樱觑他,心想着:有这么夸张吗,明明脚下留情了好不好。
两人在酒店打打闹闹一番,几经折腾才算是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出门前季天泽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看外面多冷,等会儿该冻坏了,不然我们就在这儿先住一天,在这市内转转得了。”
钟晚樱又一记眼刀子飞过去,不跟他说话。
季天泽只得跟着她满大街跑。
伊尔库兹克市内用英语交流还算ok,可他们要去贝加尔湖,那附近就不如市内英语普及度高了。
两人凑在手机翻译软件前,记一些简单的俄语发音,但两人都很抓狂,钟晚樱连法语那么难搞的语言都可以搞定,可面对这天书一般的俄语,感觉舌头怎么都捋不直。
念了半天,她和季天泽口干舌燥,也没学会两句话,要不是怕到了那儿手机被冻到失灵也没必要这么麻烦了。
想了想钟晚樱还是决定放弃,毕竟船到桥头自然直,怎么能忘记这世界上还有一种通用的语言,叫做肢体表达呢。
他们时间不多,首选到达的地方是贝加尔湖上最大的湖心岛奥利洪岛,从市区过去要好几个小时,钟晚樱早订好了岛中心的房间,之后还要折返伊市,所以两人都只背了一个包,带一些简单的行李。
一路上看地图,找车,和人沟通,这些事几乎都是钟晚樱在做。
季天泽安安静静跟着她,像个大龄智障儿童,不复往日乖张的公子哥做派。
沿途风景美不胜收,天空湛蓝得像是一块剔透的宝石,这样的蓝,在星城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了。
钟晚樱看得目不暇接,可季天泽却是无心欣赏。
到了冬日结冰的贝加尔湖,那样的湛蓝不仅天上有,地上也有。
举世闻名的蓝冰,美得惊心动魄。
一路沉默的季天泽也难得有些触动。
钟晚樱发现了他有些异常的安静,主动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了捂季天泽的脸,跟他说话,“你知道苏武牧羊么,这儿就是苏武牧羊的那个北海。”
说完她又立马把脸缩到了衣服后面。
这冷风吹起来,真真是感受了一把吹到面瘫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季天泽觑她,说起话来倒是与往日并无不同,“你以为我是文盲吗。”
他嘁了声,指了指远处蓝冰,问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冰是蓝色么?”
钟晚樱微微一愣,蓝色,不是本来就是蓝的……?
“看你就不知道,红光波长更长,蓝紫光波长短,容易散射,那冰面的散射光自然就是蓝色,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蓝紫光波长短就容易散射吧?那是因为可见光的瑞利……”
“停停停!你别说了。”钟晚樱举手投降,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了,文科生的悲伤比贝加尔湖面的冰原还大。
有一对中国来的情侣游客听两人说中文,本来还想上来搭讪做个伴,走至身后时听到这些,默默地又飘了过去。
两人一路拌嘴,直到入住岛上旅馆才算是停歇。
在奥利洪岛上观光,基本都是环湖和环山的两条路线,钟晚樱包了车,走环湖路线一览冰原。
环湖旅途中她确认了一件事。
这次旅行,只要是需要跟人打交道的地方,季天泽都乖得过分。
起初钟晚樱没在意,以为是季天泽怕被人认出来。
后来才察觉出一点不一样的意味,他好像连赏景也没有很高的兴致,只一味地跟着自己走,跟自己说话。
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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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岛上没有多余的活动,整个世界好像陷入了一种无可名状的安静。
钟晚樱拉着季天泽坐在旅馆窗前,打开一瓶贝加尔伏特加,一人倒上一杯。
这里的星空纯净,漫天星子像是明亮的宝石,闪闪烁烁。
钟晚樱喝了点酒,窝在季天泽怀里看着星星。
那一刻,仿佛都市的喧嚣都离他们很远很远,他们是进了哆啦a梦的任意门,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这样静静看了很久的星空,钟晚樱主动跟季天泽碰了个杯,终于开口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季天泽低头看她,“我能有什么心事?”
钟晚樱抬眼与他对视,目光沉静,“你不能跟我说吗,如果跟我出来,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开心的地方,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不然你憋着不说难受,我也难受。”
季天泽一边帮她理着头发一边看窗外,“跟你出来怎么会不开心,不关你的事,是我影响你了。”
季天泽难得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他低声说,“因为我不喜欢出国,尤其是陌生的国家。”
“我小的时候,在慕尼黑街头跟爸妈走失了,可能是那会儿留了点儿心理阴影,之后每次去不同的国家,听满大街人说听不懂的话,都有点不太适应。之前我提议京都和马尔代夫,是因为这两个地方我去得比较频繁,不那么不适。”
钟晚樱的目光微动,一句“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也问不出口。
很显然,季天泽是在迁就自己。
她伸手摸了摸季天泽的头,“明天我们不出去了,就呆在这儿。”她攀上季天泽的肩,靠到他怀里,声音很轻,“阿泽,我希望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可以先告诉我,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单方面迁就,我不想总是你来迁就我。”
季天泽不说话,只是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等了好一会儿,才从鼻腔发出一声“嗯”,算是答应。
贝加尔湖的夜晚静谧安详。
如果没有入睡前周腾的那通电话,两人会睡得更好。
——“喂,天泽,你们在那儿最好多呆两天,你避避风头,江导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