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自信地托着肚子,斩钉截铁,“听得懂。”
吹牛,谭振兴白翻到天上去了。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队伍没动静了,谭盛礼只上午见客,到了晌午人们就自动离去了,因着谭振兴他们卖柴回来,吃过午饭就得学习,准备院试,人们体谅他的难处,因此并不过久逗留。
今日却是不同,晌午时,人们虽不再往房间走,门外排着的队伍却没散,谭振兴端着饭菜上楼,随口问了句,“不回家吗?”
“明早来不知要排到何时,不回去了,接着排。”
谭振兴:“……”
这拼搏劲儿不禁让人想到府试前衙门外排队的场景,好多人也是半夜就在那排着了,但那是府试关乎到家人前程他尚能明白,可为和父亲说两句话舍得从白天排到黑夜再排到天亮。
好吧,谭振兴再次感觉其实被谭盛礼打也挺幸福的。
要知道,多少人排着队恐怕都没那个机会。
因为后天他们就要回郡城了,等参加完知府大人办的学子宴后。
外边排队的人们注定有些是要失望的。
学子宴在酒楼,所有过了府试的都有资格参加,请帖早早就送到客栈来了,看到自己名字,谭振兴却高兴不起来,“父亲,必须要去吗?”
“怎么了?”
谭振兴低头扯了扯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撅嘴道,“不想去。”
这几天去山里砍柴,衣衫全被划破了,要他穿得这么寒碜去见知府大人,太丢脸了,问题不止有知府大人,还有其他过了府试的童生,他去岂不丢脸吗?
看他扭扭捏捏,像有跳蚤在身上爬似的,谭盛礼声音微沉,“为何?”
撩起破口的衣衫,谭振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衣衫都是烂的。”
谭盛礼:“......”
深吸口气,谭盛礼奋力将心头火气压下,“烂了就补。”
“我吗?”谭振兴挤了挤眼睛,“我不会啊。”
“不会就学。”
谭振兴:“......”男人做针线像什么样子,他扭头,“我不学。”
“不学吗?”谭盛礼起身,走向床头悬挂的木棍,出门时谭佩玉帮忙收拾行李,他特意叮嘱要把木棍装上车,教训谭振兴,没有木棍不行。
看到木棍谭振兴就怂了,别说学针线活,绣花绣枕头通通不是问题。
“学,父亲,我学。”
谭盛礼问掌柜的借了针线,丢给谭振兴自己研究,谭生隐也有要缝补的衣衫,晚上,谭盛礼在灯下默书,两人就穿针引线补衣服。
“哎哟,扎到手了,呜呜呜...”谭振兴含住流血的指头,像个被恶婆婆欺负的小媳妇,眼泪哗哗往下掉,掉着掉着自己收了,接着又来,“呜呜呜,好疼。”
谭生隐也被扎了几下,倒是没吭声,委实不想听谭振兴叽叽喳喳的,提议,“要不我帮你缝吧。”
谭振兴偷偷瞄了眼对面的谭盛礼,害怕地摇摇头,“我还是自己来吧。”
也是他失策了,出门就该多带两件衣衫,不说两件,至少得有件能见贵客的衣衫啊。
下次,下次出门定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了。
两人生平头次做针线活,针脚歪歪扭扭不说,缝完并没好到哪儿去,顶多是敞风的窗户变成了多处漏风的而已,他穿着转了转,问谭盛礼,“父亲,会不会给你丢脸啊?”
谭盛礼气质好,穿什么都好看,他不行,他除了脸好看其他勉强凑合。
“言行举止不好说。”谭盛礼不冷不热地答了句。
谭振兴:“......”他问的是衣着外表!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大不了吃了饭就回来。
庆幸的是,学子宴上,众人并未因他们穿着而调侃或冷嘲热讽,相反,尤为敬重他们,不对,是谭盛礼。
进门谭盛礼就被包围了,人人拿着写的文章做的诗请谭盛礼指教,争先恐后的画面分外激烈,甚至出现了肢体碰撞。
生怕慢半步就落后许多似的。
角落里的谭振兴冲谭生隐摇头,“别看着是读书人,礼仪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客栈里的人们为了不引起冲突,默契的依秩序进屋,哪儿像这,个个像饿狼扑食似的。
虽说脑子正常知道找谭盛礼请教文章,但太没风度了!
世上啊,果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他抠了抠破风的衣衫,心里突然就平衡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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