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到了就知道了。”
“噢。”他不说,黎箫也失去了问下去的性质。低头坐进车子,david也屈身坐在他旁边,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徐徐开出医院,上了环城高速,朝老城区开去。黎箫望着窗外,对着路旁不断倒退的树木发呆。他极少出医院,对这个城市也不熟,只知道车子不一会驶进本市著名的商业区,拐了一会,竟然开进了一大片幽静的社区。两旁的房子俱是独门小院的别墅模样,建筑年龄都是民国时期,风格上揉汇了南欧风格和中国骑楼建筑的精髓。黎箫眼睛有些发亮,这样的房子透露着古旧和宁馨,绝非当代如何豪华的别墅建筑可比。他入了迷,这里的每一栋房子都像是一本旧到发黄的书,沉淀着年月的厚重,令人情不自禁想要发掘其内涵。车子停在其中一栋小巧玲珑的房屋面前,刷了清漆的两扇铁门雕刻着简洁又不失雅致的花纹。david下了车,按了按门边老式的电铃,一个身着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气质娴雅的中年妇女开了门。见到下车的黎箫,眼前一亮,呆了呆,半响才回过神来,笑容可掬地说:“这就是黎箫吧,果然是,果然是水晶一样干净漂亮的人啊,david,我原先听你说,还觉得你夸张,现在一见了本人,发现比你说的只好不差呢。”
黎箫从来没这样接触过陌生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困惑地看看david,见他也不着介绍,只是含笑地看着自己,有些害羞,低下头嗫嚅地说:“你,你好。”
“好,好,我好,你也好,”中年妇女胡乱应着,拉过了他,左看右看,越看越高兴,如发现什么新奇好玩的玩具一样,令黎箫更加局促。
david咳嗽了一下,说:“黎先生,这是林玉芬女士,她是先生举足轻重的家人——”
“哎呀,先生女士的一堆,我一听就头疼。小萧又不是外人,你就跟临风一样叫我林姑姑,知道了吗?”
“林,林姑姑。”黎箫愣楞的叫了声。
“好乖,真是,这么漂亮又这么乖,我看了都忍不住,难怪了。快进来,我们瞧瞧这里的房子,很有特色的地方呢。”
她一迭连声地催促,拉了黎箫的手就把他带进去。入门是一个小小的长方形庭院,边上种了两棵凤凰树,想来年月已深,树干都甚为硕大。树下摆了舒适的靠椅和茶几,不远处有个精巧的花房,地上堆了些盆栽植物,一个藤制的秋千静静地立在花房外面。林姑姑嘻嘻笑着说:“那里头的花都是刚送来没多久,我也忙,来不及侍弄,改天要好好种,宅子里头多点花花草草,也多点生气,对不对?”
黎箫本不懂这些,胡乱地点点头。被林姑姑一拉,来到宅子正门的台阶前。那台阶显然年月已久,又值春季,螺旋纹路里早已铺上一层淡淡的青苔。整栋小楼外墙均用红褐色砖块砌成,属于典型的南欧风格,却偏偏装饰了中式厢房的窗户,彩色玻璃一阵湛湛生辉。楼分两层,二楼的椭圆型窗户下展开的,犹如贝壳一样精巧玲珑的欧式阳台,有一排钢丝圈出的漩涡状花纹,竟然是他在书上看到过的洛可可风格。黎箫惊叹了一声,这种在画册中才得以见到的小别墅,真正亲历其境,才发现那种迎面而来的典雅和幽深根本无法言喻。
“怎么样,好看吧?”林姑姑问他。
“嗯,很好看。”黎箫由衷地说。
“进来吧,里面更好看。”林姑姑拉着黎箫的手,步入大门。入目是一间很大的会客厅,光滑的柚木地板,厚实而富有年月感的花缎包木边沙发,高高的,擦得噌亮的玻璃五斗柜,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鹅黄的流苏,天花板上垂下的带有灯罩的老式吊灯。黎箫有些迷惑了,这样的客厅已经不是豪华可以形容,而是处处透露出一种上了年月的矜持和雅致,令他恍惚间,仿佛置身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时空。
屋内有一男一女垂手站着,男的有些微胖,三十几岁上下;女的年纪很轻,带着乡下人的质朴和天真的神态,两人一见到黎箫的面容,都露出不同程度的呆滞模样。“这是阿卢,”林姑姑指着男的说,“卢师傅是厨师,粤菜做得地道,是我特地从临风那个什么天水山庄要的,粥煲得好,这个最对你的了。小薇是我前几天亲自去劳务市场找的小保姆,放心,我替临风管了几十年的家,对做这一行的人一眼就能分出好坏来。这个女孩人老实,又勤快,我试了几天,还是蛮好的。”她细细地说,黎箫听得一头雾水,只巴眨着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林姑姑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说:“行了,这一层就是厨房、工人房和会客室,累了没有?不累的话我们上二楼瞧瞧。”
二楼一上来,就是一个现代感十足的起居室,居中是一个诺大的落地玻璃窗,通往刚刚在楼外看到的精巧阳台。底下是羊毛地毯上搁着样式简洁的布艺沙发和茶几,墙上挂着等离子电视,旁边摆着的组合柜上是一式影像电器。墙上挂着现代感十足的抽象画,林姑姑笑着说:“这里听音乐,看点碟啊什么的最好了,你看是不是?”
“嗯。”黎箫点点头。
“傻孩子,还有更好的呢。”林姑姑牵他的手,带他来到一扇门前,推开了,黎箫看到一间他颇为赞叹的卧房。这间房间倒不是有多豪华,实际上,家俱均是古朴而厚重的木器。但是其整体呈现的舒适感,却能令人有种由衷放松的心情,散落床上的厚靠垫和触手绵软的印花传单,令人有种想深深埋进去睡一觉的欲望。
“试试看,床很软的。”林姑姑朝他眨眨眼。
“不,不好吧。”黎箫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您的房间吗?”
林姑姑笑笑,怂恿他:“没关系的,坐一下。”
黎箫被她不由分说地按坐在床沿,林姑姑摸摸他的头发,说:“你等一下,我让阿卢烤了点心,拿上来给你吃。”
“不用麻烦了,我,我不能随便吃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