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等离去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骆冰彤才收回癡望的眼神。
她好羨慕,羨慕那种平凡的孺慕之情,因为她从未拥有过。
「娘,冰彤来看妳了。」她蹲坐在石板上,素手抚过斑驳的墓碑。
「娘,爹和大娘遇害了,不知道妳有没有在地下遇见他们?希望没有,否则大娘见了妳,又要欺负妳了……」
呼啸的北风吹过,冰冷的雪遇上体温,融化在发丝中。
骆冰彤束起兜帽,朝墓碑窝紧了身子。
「今年的青莲都含苞了,再过些日子,一定会满池盛开绽放。娘,妳高兴吗?师傅前些日子自苗疆捎了信回来,说他寻到了『赤炼火蛇』的踪迹,若捉到了就会回来。冰彤希望师傅能快生回来,因为武亟闷慌了,再不找人动动拳脚,他恐怕就要闷死了。不过,都这么些年了,他还是打不赢师傅……
「其实,武亟并不适合待在一处不动,否则就像是龙困浅滩般的难过,他想出外四处遊览,却一直碍于武玄的关系,不敢动弹,冰彤有些可怜他……」她喃喃低诉着这一年来所有的心情,漫无边际地说着她的身边事,好似翠玉正含笑聆听。
雪花仍轻盈地飘落大地,喃喃低语声淹没在纷纷的雪中……
※ ※ ※
闇冥不喜探人隐私,若他没在无意间发现了赤云的祕密,他绝不会生出这份心思。
又若非他突生心思,想起许久前赤雪曾绘制过的草药谱,而在她书架上翻寻时,夹在书册后的手札落下,他也不会窥探到她的心思。
手札里间断地记述着她近年来所发生的事,还有许多的随笔图……武亟又练完了一套功,他真的是武学天才,只是老爱说自己是一朵奇葩,白癡!
连师傅也受不了他……我的资质不像他那么好,所以只能选择练暗器与毒功。
至少……对闇冥而言,也许是种用处。
师傅说,我身属寒阴,又练毒功,以后难以受孕受孕……我不曾想过我会有这种机会。
又到了和闇冥会面的日子,他没来,心头竟有些酸涩失望……发现「金线银丝」。
(文旁绘了一棵细瘦如线,顶开绒花的植物)武亟又偷了师傅的丹药。
对于他的自大,我有些受不了,但他总有办法让人无法对他生气……无可否认的,他待我极好,他, 也许是我这辈子待我最好的人了。
又偷偷地看着阁冥的眼眸出神,还好他没发现。
幽幽的眸子,常会瞧着瞧着就失了神,彷若梗住了气,溺毙在其中。他一定不喜欢我这般癡呆。(其下绘了一双波眉和深邃的眼眸)
下腹痛,我第一回天葵来了。
老产婆说过,腹痛是身体知道没能怀胎,而在哀鸣。
是吗?
我知道我难以受孕,却止不住想有孩子疼爱的渴望。(文旁绘了满页翻爬啼笑的娃娃)
与闇冥错身而过时,发稍彿过了他的臂,他不知道,冷着脸的我却心悸了许久。
回来后,握着曾与他交错的发,失神了许久。
我, 决定绑起发办。
及笄了,却没人为我绾髻。
取出自染的红布,裁了一身排红新衣,点上胭脂, 女为悦己者容。
阎冥唤了我一声「赤雪」。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眼里是否真的闪过了一丝惊豔?
不想有癡傻的奢望,所以……决心将所有的爱恋都葬在红豔下。
连日来的挑战,终于告一段落。
身为阎冥的贴身护卫,真有如此荣耀?竟惹得多日不得安歇。
多半归功于武亟,聒噪的他仍有极大的用处。
今夜应可一夜无扰安睡……被偷袭的脚伤又痛了。
睡吧!我没有娇弱的资格。
赤雪,每个人都唤我这个名。
只有武亟和师傅仍唤我冰彤。
恍惚间,骆冰彤已不自觉地掩没在赤雪的豔红下,没人记得无彩的骆冰彤,只有炫丽的赤雪。
骆冰彤被自己创造出来的赤雪吞噬了,在幽暗的深谷底暗暗哭泣……胸口幽幽地揪痛……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地爱阁冥?
只是因为我爱他,还是因为……没有归属的我,盲目地想捉住阎冥?
我爱阁冥吗?
这种酸楚的心情就是爱吗?
我爱阁冥吗?
不,我不想爱他!
可是……心中的酸涩又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