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看她,而是面向她,深眸与卢姊相视。
「我谢谢妳这两年对她的照顾,看得出来她很受疼爱。」
完全没料到会被罗宵如此诚心道谢,卢姊一时呆了,好半晌才回神,「呃,不客气……不过与其道谢,不如回答我的疑惑来得实际。」
「我过了两年才来寻她,是因为我也丧失了记忆,直至一年半前才恢复。至于不认她,是因为……我在考虑之前的那段记忆,对于现在的她,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我做不了决定,若她一辈子都记不起过往,我也不准备告诉她,但是我仍然会成为她的夫君,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如果……她想起了我,那就另当别论……」
罗宵恢复了记忆,就在一年半之前。
如同罗昊所言,当其中一方想起了记忆,就得扛着记忆,妄想着去找寻另一方,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孤独中度过,这折磨,他是尝到了。
他发了疯似的寻觅她,毫无头绪在茫茫人海中,寻她。
那真是恐怖的回忆,他遍寻不着她,几乎就要被焦躁给逼疯,他担心她,不知她在何处,过着怎样的日子,有没有遇到好心人收留她,还是让人给欺负,或者现在正在某个地方难过害怕……思及此,他没有一夜能好好合眼休息,从回复记忆之日开始,他就不曾真正睡过。
他往南方走,沿途的每户人家都有他拜访过的痕迹——
「我在寻找一个漂亮清秀但断了双手尾指的失忆姑娘,她是我妻子,她身上有条木项链,刻着三个字『莫爱恩』,请问有人见过吗?」
他这么问着,当对方摇头时,失望感瞬间变得巨大,狠狠往他胸口重击。
「我在寻找一个失忆姑娘,只有八根指头,长得白净美丽,有人见过吗?」
他不曾放弃,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否则他怎能释怀,怎能安心?
幸好,他找到了她,在南邻国最偏北方的一个城镇里,得到了她的消息,一个断指的失忆姑娘,是孙府的傻婢女,两年前在府前让孙老爷及孙夫人捡着,就这么留在府里,他们唤她「傻妞」。
他的爱恩。
「你和她的过去……不幸福美满?」卢姊猜测地问,思及傻妞的断指及失忆,不得不如此揣度。
他沉默,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他娶了挚爱的女人,而她也同样爱着他,他们应该要幸福的,又为何她为他流尽了眼泪,更为他斩断手指?这是他当初娶她所要给她的幸福吗?不……他明明是想珍惜她,却做着反其道而行之事。
他曾经拥有天下,却没尝到狂喜的滋味,看着众人在他面前跪下,他满足了吗?没有,野心如饕餮,越喂养越壮大,到最后甚至要反噬掉他……回忆起过往片刻,最清晰的画面竟只剩每夜他与她独处时心灵的完全平静及安逸。
他顿悟了,他要的是什么,当初蒙蔽了双眼导致无法辨明,现在缠在眼前的黑幕掀去,一切都明了起来,他要的……
「卢姊,我把菜干都收好了!」她喘吁吁奔回来,一瞧就知道她急乎乎在赶些什么。「妳……没骂他吧?」
「没。」
「那就好。」她憨笑,这才放心用力喘气,呼呼声清楚可闻。她一转头,就看见罗宵捏在手里的兔形小包子,「唔,是兔子耶!」
「是豆沙包子,我蒸几个让妳吃。」
「嗯!」她对着他咧开大大的笑靥,清灵水灿的晶眸里,填着他的身影,他在她眸心,占有一席之地。
他要的,只是如此简单。
其余的至高权力之于他,竟然轻如鸿毛,从他的心里完全剔除……
尾声
那是某一天的清晨,她张开双眼的同时,身子弹坐起来。
连鞋子都没来得及套上,裸着足,她飞奔出去。
她左右张望,一会儿奔向后园,一会儿奔进厨房,像在找寻什么,扑下空,却不失落,继续跑着,偶尔遇见好些名婢女姊姊,她们被她难得的慌乱给骇着,纷纷想追问她为何惊慌失措,然而嘴巴才刚张着,话都还没能吐露半个,她又跶跶跶地迅速消失在转角,留下一脸茫然的婢女姊姊们。
她按着胸口,心脏躁动,咚咚地撞击,小嘴微开,吐纳着急喘。
一身单薄的洁白衬衣,凌乱飞扬的长发,忙碌地在府邸前后穿梭。
「傻妞,妳在慌什么?」卢姊的嚷声只能追着她背后跑,那丫头头也不回,像只蛮牛直直往前冲,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给人的恬静感觉。
她终于停下,高高站在二楼书室外,俯瞰着正在采玉兰花的他。
他昨天才告诉过她,他要做一道「玉兰片」给她尝鲜,据说是将新鲜的玉兰花摘下,浸在鸡子面糊里,可以加鸡汤做成咸的,也可加糖做成甜的,再放进油锅里炸个香酥清脆。
这个男人,宠她宠上了天。
「罗宵!」她大声呼唤着他,他仰高首,瞧见是她,神情很自然浮现笑意,正要启唇朝她道早安,她的下一句话怔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