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更加乱七八糟。而唯一能理解他心情的爷爷已经不在,李涵林轻轻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自己从回忆中□□。
然而甫一抬头,他便被华沉的脸色吓到了。墨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却像是随时就要把他撕成碎片,紧抿的薄唇透露他现在隐忍的暴虐情绪。李涵林看着对方额角突突直跳的青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刚刚拒绝和反驳的语气再强烈一些,眼前的人会直接扑上来掐住他的喉咙。
华沉握紧拳头,遏制自己的情绪失控,在知道自己冲动下会做出伤害那个人的事情后,他其实就很少再让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不受控制了。然而随着那个人的“沉睡“,他狂躁暴虐的一面已经快要冲出体内,将他平静温和的伪装撕碎。
李涵林算是个挺擅长察言观色的人,此时见情势不对,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对方的话,反而试图从其他方面入手。
“你……能具体告诉我你爱人的情况吗?也许……我是说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李涵林这话说得挺心虚,不过还是厚着脸皮说了。管他什么“大师”“兽神”的名号,现在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能活多久全看对方心情的弱鸡,说话语气哪里敢太冲?
作者有话要说: 寒假快乐。
☆、第四十八章
华沉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把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慢慢叙述起以前的事情来。
第一次见到华水的时候,他九岁,而那时对方已经十六岁,是个个子高挑的半大少年。华沉的脾性是华丰城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他的长相是同辈中最出众的,孩童时期的他五官便精致异常,像极了母亲的丹凤眼和最小的年纪让他成为了最受父王宠爱的孩子。
在男子以美为荣的华丰城,华沉的长相无疑是深受众人羡慕和赞美的,加上他的地位特殊,仰慕他的人就更是不少。然而对于自己的相貌,华沉既自豪又厌恶。父亲总喜欢说:“华沉眼睛真好看,要是再温柔一些就更好了。”
因为母亲有一双温柔迷人的丹凤眼,而他,眼神总要更锐利一些。
母亲和父亲的爱情故事是城里流传的一段佳话,在所有人都相信了母亲是因难产而死的时候,只有他知道,母亲是死于父亲之手。
作为父亲用来缅怀失去母亲的工具,华沉不时会被传召去父王的宫殿,听着父亲念叨他跟母亲的第一次相遇,那时他是如何沉陷在母亲迷人的眼睛里无法自拔,而后来他们又如何相爱,如何诞下他们的孩子。
美丽又动人的爱情故事。
然而这只是虚构的版本。
在他七岁那年,他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真实的一个。那回父亲喝醉了,抱着他哭,嘴里念叨着:“你要是眼里只有我就好了……就好了……我不想杀你的,我不想的华苑……华苑,再过两年……再过两年,我就下去陪你好不好?”
起初他震惊不已,然而随着父亲酩酊大醉的次数越来越多,无意吐出的真相越来越详细,华沉渐渐相信了他听到的才是事实。也渐渐知道了,所谓的“相爱”,都是父亲自己臆想出来的产物。他强占了母亲,杀害了母亲的爱人,以家人的性命逼迫她为自己生下孩子。他将她囚禁在身边,然而母亲的双眼再迷人,也是不属于他的,她的眼中装的是别的男人的。最终,父亲剜去了母亲的双眼,不久后,又直接了断她。
他所谓的深情款款的父亲,是一个残忍却又愚蠢至极的男人。得不到的东西,就破坏掉。幼稚而又可笑。
渐渐地,父亲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清醒时,他对他关爱之至,喝醉时,亦或埋怨咒骂,亦或甜言蜜语,有时甚至拳□□加。他俨然成了他母亲的替代品。
华沉的性子逐渐变得扭曲骄纵,然而别人只以为他是被宠坏了,却不知道这个本该享受这天真无邪的童年生活的孩子内心承受着什么。两年后,父亲将位子传给大哥,自刎身亡。然而华沉的性格并没有随着父亲的离开而改善,反而更加阴晴不定。
责罚虐打下人的事情时有发生,尽管年仅九岁,然而他尚且稚嫩的精致脸庞下却是一颗扭曲残忍的心。仆役见了他都绕路走,被派去伺候他的奴仆无不胆战心惊。
再后来,华水就来了,是华丰城现任城主也就是华沉的大哥华央专门派遣过来的。那时他还叫平水,在华丰城,最低微的人以“平”字命名,这些人是连宫殿都进不来的,因为宫殿里的杂役至少也是以“下”命名。更何况平水长得很普通,在宫殿中,即便是最下贱的仆役也是好看的,华沉不明白大哥将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下贱人送来伺候他的目的的什么。
不过后来他知道了。
他朝他丢花瓶,平水不躲,也不求饶,他只是不紧不慢地把碎片收拾干净,然后退出去处理自己的伤口。他讨厌之前那些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和求饶声,那会让他更暴躁。
可平水很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也平静下来了。然后看着地上那几滴血迹发呆,看着平水拿了布进来把血迹擦干净。
他问平水晚上吃什么,平水写了菜名在纸上给他看。
华沉皱起眉头,将纸揉成一团,破口大骂。平水又拿了纸过来,把菜色都画了出来,惟妙惟肖,看上去令人垂涎欲滴。
华沉看他一笔一划地勾勒着,渐渐小了声音,坐在旁边看他画。
“你怎么不说话?”心情好的时候华沉问道。
平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头。
平水是哑巴。
华沉莫名又发了大脾气,叫人狠狠地抽了平水几鞭子,或许他只是在气平水不能跟他说话。平水被带刺的鞭子抽得忍不住倒吸了几口气,勉强没有发出难堪的呜咽声。毕竟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个子虽高,身子却瘦巴巴的,笔直地杵在华沉身旁时,活像根细高竹竿儿。被抽了几下,挺是挺住了,到底还是痛苦了好一段时间。而且没有好药,身上留了疤。
华沉哪里知道这些,火发完了,事情便也结了,第二日看见平水依旧挺直腰板干活,心中一丝的愧疚也就消散地无影无迹。
相处久了,华沉也觉得这个平水好用。伺候他洗漱穿衣用饭读书,几乎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平水不说话,动作又极轻,每回他觉得平水离开了,转头一看,发现对方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心底便冒出了一丝丝高兴又得意的感觉。
月底的时候平水领了工钱,出了趟宫殿,在集市买了袋松子糕。习武回来的华沉看到这小玩意儿,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平水给他拿了干净的布擦干,又拿了纸笔,写道:“小王爷这月发火次数少了两成,应当奖励。”
华沉一看区区以个奴才敢这么大胆说他,当即就要发怒,然而一抬头,看到平水那笑眯眯的脸,心头的火噗噗噗才冒了几个小火花,立马就了。他不满地拍开平水放在他面前的宣纸,一屁股坐下来,拿起平水备好的茶水咕噜咕噜一口饮尽,却是看也不看那糕点一眼。
平水心中明了,又写道:“奴才去庭院整理花草,王爷您趁热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