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固的想法忽然被动摇了。
“既如此,”墨隐思索了许久,终于叹口气,接过了倾壁手中的仙琴,“我便收下了。”
倾壁连忙道:“谢师父!”随即转望花隐,脸上有少许的感激之色。
见墨隐收了琴,花隐朝他二人挤挤眼睛,凑上前去,顺便将飞龙朱凤双剑抱了过来,笑嘻嘻说:“这位是倾山师兄对吧,先把剑给我好了,我帮师父拎着。”哪知话音刚落,她的手便被飞龙剑上的神光凛冽一扫,霎时烧痛难忍,惊叫一声,剑脱手落地。
墨隐见状匆忙抓过她的手,轻轻一抚,口中喃喃默念着什么,眨眼之间,缕缕微光散出,她手心的伤口已然不见。
“飞龙剑乃师父的佩剑,是有神法结界的,只有师父能用。”倾山解释道。
花隐有些不服气,“骗人,你说这剑是师父所有,为什么你握着剑就没事,而我一拿起来,它便要伤我?”
“我是仙,虽无法拔剑,结界却也不会伤我。你是妖,别说拔剑,连碰都碰不得。”倾山也不顾及什么,只管坦言相告——若不是为了师父,他在早就杀了这只小妖了。
花隐抿抿嘴,苦于无话辩驳,只能咬咬唇,干巴巴瞪着他。
墨隐默然看了看地上那两柄剑,片刻过后,目光中露出一丝不解,随即将朱凤剑拾起,问道,“奇怪,方才飞龙剑有神光射出,朱凤剑却毫无动静,为何此时这朱凤剑的灵力中又泛出了一层紫气?”
这声一起,倾山和倾壁二人面色渐渐发白,悻悻埋首。
“你们既然说仙琴双剑归我所有,那么是否任凭我处置?”
“自然任凭。”
墨隐摸摸下巴,一脸玩味地盯着他们俩看了半晌,似是料到了什么,忽然背过身,将朱凤剑递到花隐身前,笑若清风:“小花隐,从此刻起,你便是朱凤剑的主人。”
“啊?”花隐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木然地看着师父递给自己的剑,呆呆道:“师父,你是将将这神剑……送、送给我了?”
说完不住地吞口水。
墨隐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倾山和倾壁,他俩像是猛地被蜜蜂蜇了一下,身子一颤,脸色由白变青。
他满不在意,转而对花隐点头,“傻丫头,愣什么,还不快接剑。”
“是!”花隐赶紧应了一声,有了方才的教训,她心中不由忐忑起来,生怕朱凤剑像那支飞龙剑一样神力大作伤了自己,可又转念一想师父肯定不会害她,这才肯战战兢兢地伸手接剑。
“如何?”墨隐问。
花隐不住地点头,“真的是神剑啊,握起来感觉整个身体都暖暖的,可是剑虽然厉害,但怕我用不好。”说完叹口气,一副苦恼状。
“不用怕,”墨隐缓缓笑了,“这剑本就是你的。”
花隐微微一怔,倾山、倾壁的脸色再次由青灰变成了煞白。
“师父,您……您不是失忆了么?”倾壁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墨隐很认真地点点头,“对啊,我根本不认识你们,也不记得木渊宫,更不知道仙琴双剑是什么玩意儿,但看这朱凤剑上的气息,倒与她的灵力很是相似。”说着似是对此事没了兴趣,朝他俩摆摆手,“好了,你们专程来送琴剑给我,还特意在我查案时布下这么一局,也着实辛苦,要不这么着吧,你们是随我回墨云阁喝两杯茶?还是……”
两人听罢连连俯首,“不敢打扰师父,徒儿这就返回木渊宫,静等师父归来。”
墨隐敷衍地点点头,笑眯眯说,“好好,那就不送了。”
他们最后向墨隐作了一礼,转瞬化光不见,整间屋子也顷刻变作了重重烟雾。
“等我归来么?”墨隐站在雾中,远远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喃喃念道,“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待到雾气渐渐散去之后,花隐拎着朱凤剑转了一圈,环视四周,哪里还有什么屋子,眼前分明是烟花巷的入口,地上还有剥落的黄色符纸,只不过前一刻的记忆是初过午时,此刻竟已月上中天。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大叫,“师父,原来我们一直都站在这儿,根本没有动过啊!”
墨隐却是早已觉察,此刻只随口应道,“嗯,一不小心被他们用幻境困住了。”
花隐听罢痴痴地看着师父——
连师兄和师姐都这么厉害,那如果师父真的恢复记忆杀掉自己渡劫,回归了神位,不知又会强大到何种地步?
直到此刻,她才模模糊糊地认识到,原来,师父为了保护她,真的放弃了太多太多。
“师父。”
“嗯。”
“你对我真好……”
“嗯?”墨隐疑惑了一阵,继而恍悟,“唔,是那把朱凤剑吧?那当然了,师父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
“不是!”花隐使劲摇头,嘴巴张了又闭,接着又张开,犹豫了稍许,最后又闭上,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墨隐歪头好奇地看着她,“怎么?”
花隐摇头一笑,也不再解释什么,只与他在夜幕中并肩站着。
墨隐顺着她的目光朝天望去,眼中星光璀璨。
没有预兆的,两人在同一时刻忽又转头去看向对方,不禁相视一怔。
须臾,又不约而同地弯起了眼睛。
他笑如流水。
她笑若桃花。
“你偷看我干嘛?”
“你长得好看啊,当初在九华山见到你,我就一直在偷看你,你还叫我小色女来着。”
“唉,教导无方啊,你竟敢对师父这么放肆了。”
“放肆么,不觉得啊……我还有更放肆的呢。”
“什么?”
“你猜。”
“你说。”
“猜不到么?”
她窃喜着,忽然踮起脚尖,贴着他的脸颊,迅速地亲了一下,然后大声叫嚣着:“我吃了你一口,这样是不是更放肆?”
他微微一怔,随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