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隐一个劲儿地点头催促着,“快去啊!”
就这样送走了蛇君,她内心仍有不安,回到墨隐的房中,看到无忧子正划破自己的血脉,将血滴到墨隐的口中,不由皱眉问道,“老道,你这样做管用吗?”
“我的血自然比不上夜神,但至少也算是仙血,可以先让小墨恢复神智,撑上个日,也好等到夜神来救他之刻。”顿了顿扭头问花隐,“蛇君去找夜神了么?”
花隐微微颔首,“恩,去了。”
食用过无忧子的血后,墨隐眼睫微动,虽不明显却也似有些好转,无忧子摇摇头,道:“小云,你去买些清热的药材来,先给他退了烧再说,这儿交给我和花隐吧。”
小云应一声,赶紧揣上银子出了门。
整间墨云阁就剩下了花隐、无忧子老道、和躺在床上昏睡的墨隐,花隐这时才开始有些矛盾起来——明明是盼着他早些死的,为何一到关键时刻却又不忍心了?
花隐未及多想,便见窗边出现了一道紫色的光影,妖剑一晃直直射向了守在床边为墨隐疗伤的无忧子,她惊诧之间似将前仇旧恨全然忘记了,只下意识地喊了句:“老道小心!”
无忧子闻声侧身一闪,险险避过了疏影的剑锋,疏影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望了望花隐,却也不及多说,无忧子的拂尘已经反守为攻,仙力浮动直直追随他掠出了窗外。
糟了,疏影怎么会来?看样子又只引不攻,小云和蛇君也刚刚出门,难道……她慌忙趴到窗台朝外望去,眸中泛出一点血红,透过层层叠叠的砖瓦石墙,遥遥望到了南石巷口。
心思一动。
南石巷口,梅小小带领着妖族的几位心腹,已将外出的蛇君和小云重重围困了起来,而就在梅小小的旁边,正站着一个周身纯白的邪异小女孩,正是无邪的第二宠侍——织梦。
花隐忐忑地坐下来,垂下目光看到墨隐紧闭着的双眼,不觉有了些进退两难的心情。
墨隐睡得并不安稳,似是连梦中都在承受着莫大的痛楚,眉头微蹙,双唇紧闭,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苍白的面容没有一丝血色,可即便如此,他的脸仍是如画一般的俊美。
就是这张脸,让她迷恋了这么多年。
就是这张脸,让她痴恨了这么多年。
她该拿他如何是好?
放下他不管么?还是放下外面的老道他们不管?
正是思索之间,花隐察觉到南石巷口的交击已经逐渐激烈起来,再次不安地起身去望——织梦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一道道的蛛丝正向与疏影几人交手的无忧子蔓延而去!
她踌躇了一番,终于拎起了朱凤剑。
白色的蛛丝像是漫天飞雪,织梦咯咯地狞笑着,天真的面容下衬着一双邪异无比的眼睛,花隐于半空之中将朱凤剑狠狠一挥,一道紫气闪过,暂时阻住了织梦即将封死的蛛网,织梦瞪大眼睛愤怒地看着她,“小妖姐姐,我看在疏影哥哥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花隐拦在她和疏影面前,剑光流溢着浓烈的冷意,“杀墨隐可以,但不许动他们。”
织梦像是听笑话一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那不成,无邪大人下达的命令是‘解决墨隐身边的杂草’,他们这些人啊仙啊蛇的,就是那些杂草,实在是太碍事了。”
花隐将朱凤剑又逼近了几分,“你敢动他们,我现在就杀了你,我已服下妖魂丹,恢复神魔合体之力,封印随时都可破解,你若不怕,尽可来试。”
织梦跟随在无邪身边,又与妖族有着密切的联系,她自然知道花隐已经恢复了神魔之力,听她如此威胁,便不由往后退却了几步,“好嘛,先不杀他们,让他们睡一会儿总可以吧。”
花隐这才收回了剑。
随即蛛网散去,无忧子和蛇君都已经躺在地面睡着了,只有小云还有一丝清醒,只不过也已经全身乏力一头倒地不起,他的目光一转,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花隐,启口吃力地说出几个字:“花隐、快跑……”
花隐的心猛然震动。
“你就不用担心了,花隐早就是我们的人啦。”织梦极其不屑地哼笑一声,用戏谑的语气给小云解释着,随后别过脸看向花隐,“你拿的就是传说中的神界双剑之一,朱凤?”
花隐并不搭理她。
织梦脸色冷了冷,继而又堆起了笑容,“大家现在一条船,应该和睦相处才对,小妖姐姐能否把剑拿给我看看,也好让我这小蜘蛛开开眼界不是么?”
花隐依旧不说话,只随手一扬,将朱凤剑扔到了她怀里。
织梦拔出剑来细细地看着,脸上越发惊奇,“果真是神界第一剑,想不到他竟真能把这剑给你,这等仙界玄铁真是稀奇罕见……”忽然,她白色的眸光骤然一凛,幻出蛛丝持剑以不及错目之速,向身前晕迷的三人重重一挥。
妖力大作,花隐猛冲向前急欲阻止,却已来不及。
织梦眨着眼睛继续咯咯地笑了起来:“姐姐,我执行无邪大人的命令,从来都不允许不会失败,所以只能对不起你咯。”
三道血光喷溅而出!
“不要啊——”花隐含着泪光大叫一声,飞身夺过朱凤剑,一掌将织梦打倒在地,扑过去喊:“小云!老道!蛇君……”
蛛网散去。
蛇君气尽身亡,变回了倒在血泊里的小绿蛇。
小云,早已化成了一汪水墨。
身体的剧痛使得无忧子在临死前撑着已近衰竭的灵力,最后一次睁开了眼睛。
“老道,你怎么样老道?”花隐催动神魔之力想为他疗伤,可织梦那雷电般的一击却是直中要害,花隐死死噙着眼泪为他输入灵力,也只能让他多痛苦一段时间而已。
“好了,别忙了,你这小妖……我老道早、早就让小墨杀了你,可他就是不听,我也想过不如帮他除去你这小祸害好了,却也一直没忍心下手……”无忧子虚弱叹口气,竟又笑了,沧桑的面容透出一股平和的慈祥,“到头来,我还是栽在了你这小丫头手里。”
“老道,你撑住啊,求求你千万不要死,我真的不是有意害你的!”
“你还叫我老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这丫头,就、就不能……叫我一声爷爷么?”
花隐埋下脸,声音呜咽地唤道:“无忧子爷爷……”
他没能再答应,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花隐苦苦撑着的泪水终于掉落下来,昔日种种声音回荡在耳边,为他们敲起了悠长的丧钟。
“——什么老道!你这小丫头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老朽跟你算起来那可是爷爷辈了,再如何你都该叫我一声爷爷才对。”
“什么爷爷啊!师父还没收我做徒弟的时候曾经让我喊他哥哥,这样说来我和师父也算是一个辈分了,方才听师父唤你老道,我自然也要唤你老道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