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动作一停后,他立即目光凌厉的看向张伯。
张伯的表情很呆滞,看着紧拥在一起的凌远和夏暖,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凌亦辰下巴扬了起来,沉心静气的开口问道:“张伯,你应该从来没想过,颖儿还能回到凌家吧!”
“没想过……不!我早就盼着大小姐回来!大小姐应该回到凌家!”张伯呆若木鸡之后,突然如惊弓之鸟般惊醒过来。
看着凌亦辰阴鸷的目光,立即跪地求饶道:“亦辰少爷!我该死!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求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饶了你?”凌亦辰邪肆的扬起唇角。
抬手支着手臂,姿势优雅的叠起长腿后,他冷笑着问道:“这些年来你瞒着爷爷,没少跟二少爷内外勾结,助纣为虐吧!”
“……没有!我真的没有!那些事都是二少爷自己做的,跟我没关系!”张伯脸色一阵苍白。
“真的没有?”凌亦辰眼眸微敛起来,紧盯着他躲闪不定的目光,冷声责问道:“当年大伯一家出事,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知情?这次小暖出事,你能撇得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张伯突然语结的说不出话来。
凌亦辰向张伯发难时,凌远虽然没插话,但是一直在凝神静听。
看张伯事到如今,还垂着头不肯老实交代,立即厉声呵斥道:“德奎!这些年我对你怎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到底背着我做了哪些恶事!”
“……老爷!”张伯涕泪交加的抬起了头来。
一见凌远满脸凌厉之色,连忙跪着爬到了他脚下,磕头哭诉道:“老爷,是我错了!是我枉费您多年的信任!
我对不起凌家,对不起亦辰少爷!更对不起大小姐!”
“你到底做了什么!还不快说!”凌远懒得听他啰嗦,立即厉喝着打断了他。
张伯在他的喝问中,不由的浑身哆嗦了一下,随后惊恐的回道:“当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出事时,我确实知道是二少爷所为,可是……”
他说了一半又停住,似乎是很为难的看向凌远。
“可是什么!你明知道是振声作恶,为什么瞒着不告诉我!”凌远很不耐烦的训斥了起来。
张伯被他一吓,立即嚎哭着回道:“老爷,您不能怪我啊!当年知道真相的不止我一个!夫人……夫人她也知道啊!可是她都没替大少爷做主,我一个奴才又能说什么!”
凌远盛怒的脸庞陡然一抽,呆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吃惊的责骂道:“你乱说些什么!这怎么可能!”
凌亦辰瞳眸一敛,也跟着露出意外之色。
张伯这会儿也顾不上形象了,泪流满脸的摇头回道:“老爷,我没乱说,夫人的确知道真相,大少奶奶出事后,她私下里找二少爷对质过,二少爷恃宠而骄,一点也没隐瞒。”
“……夫人当时哭的几近昏厥,我本来以为她会揭发二少爷,可是她说凌家不能无后,她已经没了大少爷,不能再失去二少爷,所以她勒令我不准说出真相。”
说话间,张伯难受的抬起头,看着嘴唇青紫的凌远,摇头说道:“老爷!二少爷的事一旦捅出,肯定是死罪一条!夫人之所以瞒着你,也是为了凌家着想啊!”
凌远胸口剧烈起伏的没有说话,他只缓缓的摇着头,想要说什么,却因为内心的震动太大,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张伯以为他还在责怪凌夫人,立即又补充说道:“夫人知道愧对大少爷一家,所以才会心情郁结,一病不起!
……她舍不得二少爷,就自己去给大少爷一家偿命了!”
“……慈母害儿!敏芝,你好糊涂啊!!”凌远一声嘶哑的悲叹后,痛心疾首的哀哭起来。
“爷爷,您别这样,我扶您去休息吧!”夏暖看他伤心不已,连忙要扶他离开。
凌远却固执的还是不肯走,凌亦辰见状,索性让欧阳轩扶着他靠到了自己病床上。
安顿好了凌远后,凌亦辰冷眉瞥向狼狈中的张伯,沉声提醒道:“这件事我可以不怪你,但是私自泄露爷爷的文件内容,这件事是你自作主张吧!”
“……是我该死!”张伯见事情已经无法隐瞒,只好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在他心里,他始终坚持只有流着凌家血液的凌振声,才是凌家的子孙,对领养来的凌亦辰,他一直都视为要夺凌家财产的外人。
平时虽然对凌亦辰的人品和能力,也是佩服有加,可是一旦涉及到家业利益,他就不可逆转的向着凌振声了。
凌远在国内时,只要这边一有风吹草动,他就立即私下里向凌振声通风报信。
而凌振声一得到消息,立即弄虚作假,沉稳应对凌远的各种账目检查,以及对凌亦辰的各项决策,实施破坏。
这次得知凌远要把家业全部交由凌亦辰,并且还要将凌振声赶出公司时,张伯立即慌了神。
想着凌振声和凌凯瑞才是凌家的血脉,他毫不犹豫的就将文件偷拍,然后传给了凌振声。
他的出发点,其实是想让凌振声赶紧想办法,让凌远取消这份文件,从凌亦辰手中夺回家业,但是没料到凌振声会买凶劫持夏暖。
尽管当年凌振文一家出事后,他为了不再牵出真相对凌振声不利,曾经恶毒的希望失踪的凌颖儿从此消失,别再出现。
但是这次凌振声发现夏暖就是颖儿,并且又故伎重演的要置颖儿与死地的事,他确实是丝毫不知情。
他一开始极力阻止夏奶奶说出真相,也完全是因为担心凌振声东窗事发,并没有其他意思。
凌远得知这么多年来,张伯一直潜藏在自己身边,暗中给凌振声通风报信,帮助他作恶后,心里是伤感不已。
想他一辈子刚正不阿,自诩为英明睿智之人,却不曾料想居然被妻儿如此欺瞒、奴才蒙骗至今。
在心痛和失望之中,不禁更加愧对凌振文和韩淑云。
张伯看他独自垂泪,迟迟不说要怎么发落自己,慌乱之中,只得连着磕头哀求道:“老爷,我真的只是为了凌家子嗣着想,没有半点私心啊!”
“得了吧!”欧阳轩心里很不爽,偏头瞥着跪了半天的张伯,冷声嘲讽道:“凌振声暗地里给你的好处肯定不少!你要没私心才怪!”
他想着凌亦辰为凌氏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现在却还被一个奴才这么排挤,真心是郁愤难平。
张伯被他嘲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着低声回道:“二少爷……他是给了我不少钱财,可是我心里真的是向着凌家……”
抬袖抹了把老泪后,看着还不语中的凌远,彻底崩溃的哭诉道:“只有这次我是动了私心……我看萱萱喜欢凯瑞少爷,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爷,我可以发誓,除了这一次,我以前真的没想过自己啊!”
对于萱萱喜欢凌凯瑞的事,凌远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之所以一直没点破,是觉得年轻人的事,他这个长辈不应该插手。
现在听他居然拿此作为交易的砝码,只能无语的长叹一声。
虽然张伯为虎作伥,实在是不可原谅,可是他之所以一心护着凌振声,抵制凌亦辰,又确实是出于维护凌家子孙的目的。
也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对张伯的思想老旧和冥顽不化,凌远虽然是气郁难平,但是也不免心生同情。
看在他为凌家已经服务多年的份上,凌远仁心为怀的没跟他多计较,只打发他先回别墅去,别再留在医院惹他伤心。
张伯听凌远的语气,是没想拿他法办,愧疚难当的叩头感谢之后,很识趣的赶紧离开了。
他走后,屋里的气氛虽然轻松了些,可凌远却因接二连三而至的意外打击,而脸色晦暗,双目无光。
夏暖陪在他一旁,耐心劝慰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好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