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很静,除了碗筷碰撞和嚼咽的声音外没有人说一句话。
白然对上这对别扭到家的兄弟,除了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直到李义先一步吃完走了,他才推了推李尚,“凡是听听李义怎么说,你别太霸道了,他现在这岁数正是觉得自己长大爱和大人对着干的时候,教育得一点点来。”
李尚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家在朝廷里的位置比较复杂,他再这么放纵下去说不准哪天命都没了,我是担心他,哪里霸道了?”
白然放下碗筷,两只手在李尚的脸上一揉揉拧拧,“不用你霸道,你就绷着一张脸盯着人家就够了,明明以前动不动就爱笑的,现在怎么跟个面瘫似的。”
李尚虽然不知道面瘫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必定不是什么好话,于是便放下心里那些太过沉重的东西,挑起唇角坏坏的笑了一下,然后将人抱到自己的大腿上,手放在对方凸起的肚子上,“这不是笑了么,给我看看我大胖儿子咋样了。”
或许是农活做多了,李尚的手比以前更为粗糙,即便隔了层衣服白然也能感觉到那双手上的茧子,堂堂一个将军,跟着他这个村夫混在这穷乡僻壤,他伸出自己的手握住对方的,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动,“你儿子好着呢,一天到晚闹的可欢腾了,那劲道大的没出来就知道随了你,踢的我生疼,不说他了,明儿个又该浇地了,你悠着点干,别累着了,家里的菜园子我自己忙活的过来。”
李尚心里暖洋洋的,“这是心疼我呢?”
“哪凉快哪呆着去!”白然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句,站起来和他一起拾掇碗筷。
就在两人注意不到的角落,李义默默的蹲在那,将屋子里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顿时像咋翻了五味杂坛,酸甜苦辣,什么味都有。
翌日,白然早起了一会,慢慢悠悠的把饭做出来,等李尚吃完下地之后自己便也拿了个水桶,每次从水缸拎出小半桶来浇园子。
他刚折腾两趟就见李义从屋里走出来,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后就拿起水桶提水去了。
李义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子,力气比白然大些,一桶水舀满不至于拎不动,待他放在院子里,立马解释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李家的血脉,我这是在帮我哥,不是帮你。”
白然微微挑眉,有点不懂这孩子怎么突然转性了,不过这样也不错,他一边浇水一边说道:“想帮你哥就凡事都站在你哥的位置想想,你是他亲弟弟,他总不会害你的。”
李义又拎了几桶水,等浇完菜地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他看了看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咬牙道:“我跟陈柱一起训练。”
“别跟我说,跟你哥说去。”白然意味深长的瞄了他一眼,扭身回屋。
“说就说,谁怕谁啊!”李义觉得他是被白然挑衅了,所以冲着对方的背影大声喊出来,然后就朝地里跑过去,领取第一天的任务,绕着村子跑三圈。
当初陈柱只跑了一圈,加量只是因为李尚对这个弟弟太过看重,只要他们李家一天不离开朝堂,李义迟早会上战场,他师父说过,要再战场上活下去,首先就得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就在李义咬牙跑圈的时候,王虎来了,白然检查了一遍昨天的字,纠正到没错误后便开始接着讲下面的内容。
依旧是上午讲解三字经认新字,下午练字,王虎的记忆力不错,学的也快,照这么发展,或许真考个功名也说不定。
下午,本村的两个妇人也带着自家孩子到白然家串门。
俩妇人一个姓钱,一个姓冯,一进屋就将自己的篮子塞到白然手里,里面的东西一样,都是五斤猪肉和十枚鸡蛋,显然是照着杜兰花的样子拿的。
冯氏说话有点结巴,胆子也小,东西放下就拉着自家儿子默默的看向钱氏,指望人家把话说清楚。
钱氏扫了一眼也就明白,对白然讨好的笑了笑,说道:“白哥儿,昨儿个我们和杜兰花在老树底下扯闲嗑,她拿了虎子写的大字给我们看,那字写的是真漂亮,就跟花似的,你看,这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能不能也带上我们两家的孩子。”
昨天杜兰花拿着王虎写的字给他们一个个看,那表情甭提有多炫耀了,似乎恨不得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王虎会写字了一样。
老树底下每天扯闲嗑的人不少,只不过别人动了心思问的杜兰花都没说,只有钱氏和冯氏因为年龄跟她相仿平常走得近,这才告诉她们带着东西到白然这碰碰运气。
☆、第五十八章
白然被那句像花一样的话给雷到了,当想当初他还嘲笑李尚的字是野花遍地呢。
当初他在收下虎子的时候就想到过现在这种情况,其实多教几个孩子不是不行,只不过他现在身子重,容易累,收下这两个还行,但再多就没那么大精力了。
他底下仔细看了看两个孩子,钱氏的儿子叫赵翔,岁数和王虎一边大,因为同年,平常两人经常在一起玩,关系不错,往这一站就没少和王虎挤眉弄眼的。
冯氏的孩子叫朱旺福,只有六岁,长得挺可爱,就是胆子随了冯氏,自打进屋就躲在冯氏身后面只露出半张小脸怯生生的看着白然。
两个孩子看样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倒是能教一教,白然细细观察了一小会,暗暗点了头,不过面上却是不显,“两位大姐,不是我不想收,实在是我现在的身子这样,没那么大的精神头……”
钱氏一听就急了,“别的,白哥儿,我跟你保证我们两家的孩子都特别听话,绝对不会闹腾你,平常你给虎子讲,让他俩在旁边听着就行,不用特别顾虑他们,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两个当娘的。”
这话也触动了冯氏心里的那根弦,“对啊,白哥儿,你心好,就全当可怜可怜我们吧,当年我家就是吃了不识字的亏,不但被我大伯骗走了三亩上等田地,还险些赔进去我家汉子的半条命,总不能让孩子再走我们的老路啊!”她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朱旺福立马就急了,也顾不得害怕,拽着冯氏的衣裳说道:“娘,不哭。”
同一个村住着,冯氏他们家的事白然也有印象,说白了就是亲戚缺钱便把主意打到目不识丁的冯氏他们家,骗他们说要把自家的三亩地过给他们家。
冯氏的汉子叫朱大勇,性子天生耿直憨厚,那个亲戚是他的亲大伯,都是直系血亲,平常关系都算不错,朱大勇当时也没多想,只以为这位好大伯是看他们家日子过得不好才出手帮忙的,所以等人家拿着一张纸过来自然二话没说就给按了手印,直到外村某个不认识的人家过来收地他才知道被骗了。
三亩上等田地要不少银钱,朱大勇自然不甘心,直接找到他大伯家理论,却不想人家不但翻脸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