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卿感觉到电话那头换了个人,然后就听到安敬文低缓徐徐的声音:“安以卿,你妈她就是这个脾气,没有恶意的,你别怪她。”
淡淡的声调听不出多少温度,倒像是公事公办。
安以卿知道想要再多也是不可能的了。
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压住喉头的委屈,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安敬文见她应了,便也不再提这件事,只问:“你这么晚打电话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安以卿轻声再跟父亲说了一遍:“爸,我打算结婚了。”
“结婚?”安敬文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急?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没有男朋友吗?怎么一下子就要结婚了?”
顿了顿,安敬文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声音和缓下来:“安以卿,虽然我和你妈都希望你能够尽快结婚,但是你也不要太有压力,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还是要谨慎些比较好。”
安以卿怔住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父亲第一次跟她说这样的话,特别是这一年来,每次都是林凤丽打电话给她,逼她谈男朋友,逼她结婚,安敬文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表过一次态,她以为,父亲跟母亲也是一样的,谁知道,原来是她误会了父亲吗?
安以卿一时间怔住了忘记了回话,那边安敬文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声音略抬:“安以卿!”
安以卿一下子就被骤然而来的声音给惊醒了,继而苦笑,你看,不管何时,他叫她,都是安以卿,而叫姐姐和弟弟呢?
想起父亲一脸慈祥的叫姐姐和弟弟“锦儿”“琛儿”的样子,安以卿刚刚涌上来的温暖就淡了些,不过,不管他是否出于真心疼爱,对于他能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她都是很感激的。
她轻声说道:“我跟君警官在一起的时间虽然比较短,但是我们在同一个小区住,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彼此之间也很了解,所以虽然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久,但我还是觉得这个人值得信赖。”
安敬文听她这么说,果然就不再多说什么:“既然你说好,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吧,毕竟这是你自己的婚姻,你觉得好就行。我们都没有意见。”
“谢谢爸爸。”见安敬文这么爽快的答应了,没有细细的盘问,也没说要她先将人带回家去给他们看看再做决定,安以卿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泛上一丝惆怅。
当初齐望追求姐姐,父亲和母亲可没少敲打他的。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呢?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算很好了。
不过礼貌上她还是要说一声:“按理说,我应该先带他回去给您和妈妈见上一面再谈婚事,不过他年纪有些大了,他家里比较着急,加上我最近工作忙也有点走不开,恐怕……”
“没有关系。既然他工作忙,那就等过年放假的时候,你们两个再一起回来就可以了。”安敬文打断她的话。
“那,这样的话,我就跟他领证再说?”
“嗯,行,你自己决定就好。”
事情谈得很顺利,可是放下手机安以卿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快乐。
怔怔的又坐了半晌,再抬眼看出去,只见小区内路灯已经黯淡了许多,那些曾在灯下欢笑嬉闹的人们早已经不见踪迹,冷冷清清的,竟开始有了秋的萧瑟,如同她的心一般。
很多次,她想,如果当年,她没有被扔下在乡下,是否今天跟父母姐弟之间,就不会有这些隔阂?他们会很融洽很和睦?如果当年,她没有放开手,选择离开,是否今时今日,她也有一个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温暖的家,一个真心疼自己爱自己的男人,还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她闭上眼睛,一遍遍的问自己,可是即使再问一百遍,她心里的答案,竟然都是不悔。
如果不是被留在乡下,又怎么又她跟爷爷奶奶那些年的快乐时光?如果当年真的不顾一切跟他在一起,自己就真的能够幸福快乐吗?
只怕未必。
现在心里虽然苦,可,她很坦然。
也许,这是我们得到一样东西,而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仰头望着天空那颗最亮最闪的星,她眼里的思念如水流淌,她低声轻语道:“爷爷,奶奶,二丫头终于长大嫁人了,您们看到了吗?您们,为我高兴吗?您们会祝福我的,是不是?爷爷奶奶,我答应您们,不管是怎么样的开始,我都会努力幸福的,我一定不会让您们失望的。”
星星闪了闪,仿佛是两个老人家的回答,她脸上徐徐的绽开一抹笑,温暖,真挚。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安以卿猛地醒过神来,察觉到夜早已经深了,连忙站起来想要走,谁知道坐得久了双脚都麻痹了,她才一动,又重重的跌坐下去,痛得她冷汗直冒,呲牙咧嘴。
黑暗中忽的传来噗嗤一声笑,将她吓了一大跳,猛地跳起来往后看去,大声喝道:“谁?”
安以卿当真是被吓得半死,她先前便是见这里幽静无人,所以才在这边坐下的,一时又是打电话又是落泪的,岂不是都被暗中的人都看在眼里了?
一想到这里,安以卿是又惊又慌又羞又怒,也顾不得因为跳得太急又站不稳跌倒在地,目光凌厉的看向树丛中,厉声喝道:“谁在哪里装神弄鬼,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可要喊人了!”
一阵花木晃动,从阴暗处走出来一个欣长的身影,瞬间就来到了跟前,一把捏住了自己的下巴,低声调笑:“怎么?扰了爷的雅兴,现在想亲自来补偿爷?”
那声音,那低笑,说不出的性感,道不尽的邪。
安以卿震惊的看着这骤然出现在眼前的脸。
光线昏暗,他又是低下头来,一时间便笼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只觉得精致绝美,肌肤微微的散发出又如玉质一般的光泽,但更摄人心魂的是一双斜飞的桃花眼,内中宛若千万朵桃花绽放又熄灭,震人心魂。安以卿感觉到电话那头换了个人,然后就听到安敬文低缓徐徐的声音:“安以卿,你妈她就是这个脾气,没有恶意的,你别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