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室的门即将关闭之际,陈妈再一次语重心长地出声。沐漫情脚步微顿,心在那一刻狠狠震动了一下,可这时候脑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让她顿住的脚步不自觉抬起。
陈妈看着门被关起,心跌入谷底,她知道小姐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孩,可没想到,她自己和墨少的,她都狠得下心不要。
她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她帮她购置的手机,拨通了墨少给她的那串号码,直到来医院她才知道,小姐是过来打胎的,刚才她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有机会打电话,现在希望能来的及。
那头好似知道她的号码,很快就接通,陈妈心里焦急,电话一接通,她没等对方开口,就迫不及待地出声:“墨少,你快点来仁心医院c栋七楼的手术室,小姐她……她要打胎!”
墨阎濯捏着电话的手突地一紧,湛蓝地眸子渗满了伤痛与无奈,他扔掉手里的签字笔,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去。
这及天,虽然他一次次说服自己,她说的话有道理,现在的她不适合要孩子,她们还年轻,再等个三年没关系,他应该要尊重她的选择。
三天来,他努力说服自己,努力去接受她不要他们的宝宝的事实,拼命帮她找借口,所以,他连她的声音都不敢听,:无:错:小说 ledu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强迫她生下孩子。
可当他真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仍是心痛,不舍。他舍不下那个孩子,那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
沐漫情躺在手术台上,她换上了医院里的病号服,下身的裤子已经脱了,双腿被架在手术台上的撑架上,医生和护士们正在做着准备工作。
充斥着消毒水味的手术室,只听得到医用工具与托盘发出的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沐漫情看着头顶明亮的手术灯,脑海中回响着陈妈刚才的话与那男人低低乞求的声,她无疑是爱他的,舍不得他伤心,舍不得他失望,可每每心软之际,脑海中便响起另一个声音,这个孩子不能要。
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两股无形的魔咒般,盘旋在她的脑海,做着拉锯战,牵扯着她的神经,让她的头一阵阵的疼,同时心也在抽抽地痛着。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发自手术台上的沐漫情。
当那冰冷的工具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她纷乱疼痛的脑子突然想到那天那名孕妇产子时的情景,记得当时一名医生拿着剪刀手脚利落地剪开她的下体,那场景恐怖而血腥。
几个医生互看一眼,她们看着手术台脸色苍白如纸,冷汗直冒的女人,手中的动作微顿,难得地出声规劝,“小姐,你的孩子发育地很健康,你要不重新考虑一下?”
从手术室出来,沐漫情整个身子几乎虚脱,那脸色不是一般的白,只是出来之时,她戴上了墨镜和帽子,这会儿只能看到半张脸颊。
陈妈赶紧上前搀扶,看到她这副状况,心里叹了一口气,“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沐漫情摇了摇头,语气虚弱道:“陈妈,我没事,你别担心!”
刚才,尽管什么都没做,可她却是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斗争一样,脑海中要与不要两种思想在打架,一边是陈妈语重心长的话和男人低沉卑微的乞求声,一边是自己的心理障碍与现实情况,搅得她的脑子异常的疼痛。
两人垂着头走着,一个忧心忡忡,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自家小姐身上,一个虚浮无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以至于都没有看到前方那抹高大俊美,却浑身散发着悲痛气息的男人。
直到眼前罩了一团黑影,两人这才一致抬头,“呃!墨少……”陈妈轻唤出声,眼里闪过一抹可惜之色。
沐漫情看着眼前的男人,尽管他面色冷沉,让人看不出神色,可他那双蓝眸中,悲痛之色却是那么明显,她看着他,鼻头有些发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墨阎濯亦看着她,手中的车钥匙几乎陷阱他的肉里,她脸色是那样的苍白,连一向艳红的唇都不见血色,身子虚浮无力,才三天不见,她又瘦了好大一圈,这样的情况,应该是做掉了吧!
呵呵,他还是来晚了呢!可若是及时赶来了,又能改变什么吗?那天他是如此乞求她,她都没答应。
两人相对无言,思绪翻飞,却也是一瞬间的事,男人将车钥匙塞进口袋,踱步上前,不顾他人的讶异,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他不说话,沐漫情亦不开口,她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怀里,隐忍已久的泪珠一颗颗溢出眼眶,尽数被他黑色的衬衫吸尽。
回到家里,墨阎濯将她放在床上,就准备离开,可衣袖被人拉住,他回头看着她,眸色有复杂,有悲痛,他唇瓣蠕动了几下,却终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有她的思想和考量,他不怪她,只是他需要时间来平复悲痛的心情,知道她怀孕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高兴地犹如置身天堂,然而,她坚决不要这个孩子,又将他从天堂拽了下来,这样极端的差距,他需要时间来平衡。
沐漫情低垂着头,不去看他那张脸,只是手却将他的衣袖拽得死紧,“你准备跟我冷战到什么时候?”
墨阎濯深吸一口气,他看着她的发顶,抬手将她搂进怀里,大掌轻抚着她的发丝,语气无奈中透着一丝颓然,“你总得给我时间调节心情!”
沐漫情听到他的话,抱着他的手臂渐渐松开,她不再言语,而是掀开被子,躺下床,背对着他闭眼睡觉。
墨阎濯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抬手帮她掖了掖被角,“你留在这里好好休息,我这段时间有点忙,陈妈是过来人,比较有经验,可以更好地照顾你!”
男人静立了会儿,看着她这样子,他心里更加的悲痛纷乱,听说女人打胎最是伤身,可她宁愿伤身,让他伤心,也不要这个孩子。
直到他离开,沐漫情才转过身来,她看着天蓝色的天花板,四周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腹部上,轻抚着。
原来在她与孩子之间,他更看重的是孩子,为了孩子,他可以不理她,跟她置气。
想到这里,沐漫情眼中不自觉又是一阵酸涩,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滑向腮鬓,落入枕头上,熨湿了枕巾。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对自己的流泪闪过一丝恼恨与鄙视,自己一向很少哭,可这两天为了个孩子,老是忍不住流泪,真他么的没用。
沐漫情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她乔装了一番就准备出门,陈妈看着,心下一急,连忙关掉瓦斯,出来将她拦住,“小姐,现在你不好出去的,快躺床上休息!”
“陈妈,我很好,你别担心,我出去会儿马上就回来!”
她说着,不给陈妈反应的机会,拂开她的手,转身出了门,任由陈妈在身后如何叫唤,她都不予理会。
依旧是那家医院,还是那个医生,看到她到来,女医生脸上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沐漫情冲她笑笑,在她对面坐下,将她每晚做噩梦,心情时常躁恐惧,身体疲乏的情况和她说了一遍,中年女医生听着,提笔疾书,记录着她说的状况。
“医生,这样的状态会影响胎儿的发育吗?”沐漫情有些紧张地看着医生。
她自己觉得以她现在的状态是不适合孕育胎儿的,可昨天那名医生让她重新考虑之时,她的感情战胜了她的理性和一些外在因素,最终将她(他)留了下来,只是那一番思想斗争好似抽去了她全身的力气,才导致她身体极度虚弱。
女医生听着她所说的状况,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
“照你叙述的状态,你患有极严重的孕期抑郁症,另外,你说你曾经亲眼看着孕妇生产,且过程中还出现意外,我想这就是造成你恐惧的原因,潜意识里这种恐惧很强烈,所以才导致做噩梦。”
“我建议你选个环境幽静的地方调节心态,另外再配合心理治疗,你这种状况已经很严重了,如果长期这样,你的身体和心理负荷不了,有可能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和成长,最主要的是放宽心,什么都不要想,开开心心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从医院出来,沐漫情心里有点茫然与无措,孕期抑郁症这几个字眼,她是陌生的,医生建议她找个环境清幽的地方休养调节,可她能调节的好吗?若是调节不过来又怎么办?
她掏出手机,想要拨通他的号码,可一想到昨天他对她那冷淡的态度,心里就郁闷暴躁,手机被她塞进了包里。
他说他忙,以前就算再忙,他都会抽出时间陪她,可如今,他认为他拿掉了他的孩子,就不理她了,若是她真的拿掉了,那他是不是……
想到这里,她鼻子又有点发酸,她吸了吸鼻子,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再想了,要保持好心情。暂时就不告诉他,看他准备跟她冷战到什么时候,只要孩子不要妈的男人,可恶。
“aaly?”
正当她准备向自己的车子走去之时,背后响起一个温和不怎么确定的熟悉声音。
沐漫情转身,一个衣着时尚,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那里,见她转身,他抬起头来,鸭舌帽向上推了推,露出一张秀气腼腆的脸庞,他的五官不是极俊,可眉宇间透着一抹温和之色,让人看起来极为舒服。
此人不是与她一同出道的江黎还道是谁?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江黎的声音柔柔地,话语间难掩高兴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