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冬去春来的正月末,是京城望族闺秀最为绚烂的时光。
从宫中的太后到嫔妃公主们忙着送冬迎春,一桩桩盛事从正月十五上元节一过,直热闹到二月十二百花节。宫中由太后做主给未出阁的女眷们赐珠花、簪花盛装入宫赴群芳宴盛会点染春黄、画春绣春、大宴群芳比才情夺魁。一场场轰轰烈烈的盛事令多少望族佳丽脱颖而出,成就了多少锦绣良缘。京城望族闺秀们无不翘首以待这开春的盛事。
流熏来到祖母的居处荣寿堂,早有候在垂花门外的丫鬟远远见到她转身飞也似地进去报信。
游廊下,耳听阵阵笑语喧盈传来。平日里,老祖母的荣寿堂是府里最热闹的所在,儿孙绕膝,喜气盈盈,一派天伦之乐的景象。
祖母申氏是当今皇太后的亲姐姐,皇上的姨母,祖父谢廷尧更是三朝元老,两朝帝师,朝中威望无人能及。若说富贵极人,金玉满堂,也便不过如此了。
“呀,大姑娘来了”暖阁内的婆子们听到通禀声,早早打起帘子,迎了流熏进屋,就往老夫人身边送。
一股暖意夹了甜腻的苏合香扑面,回荡笑语阵阵。
临窗暖榻上铺着猩红洋毡子,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老祖母就随意的歪靠在一大红金钱蟒靠背上,旁边贴身伺候着母亲封氏和寡居在谢府多年的小姑母谢妉儿,下首依次坐着二婶母付如梅、身怀有孕的小婶母慕容思慧。
继母封氏嗔怪道“熏儿,今儿有贵客,如何反来迟了”
“才后园里,二妹妹失足落水,女儿去照应了片刻。”流熏盈盈含笑。
“晴儿”封氏略显惊讶,流熏一笑释怀说,“一场虚惊,安然无恙了。”
流熏上前给祖母请安。
“呦,这熏姐儿出落益发玲珑剔透了。”一个尖细的嗓音笑了说,流熏循声望去,留意到祖母下首一张银红撒花椅搭的靠椅上端坐着一位公公。一身驼色纻丝福字满绣的袍子,简约中透出富贵。皓首白发慈眉善目,眯缝着笑眼打量她。
如何是他流熏心头一动,这位公公她是认得的。太后身边的桂公公,前世里逼死哥哥谢子俊的凶手也有他一个先时她一直以为桂公公就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直到沈孤桐后来道出其中不为人知的阴谋,她才更为哥哥伤心惋惜。
这位桂公公曾高居宫内的总领太监,年迈力衰后,急流勇退,乐得去陪在太后身边颐养天年,不常出宫走动。
只是这位桂公公有个不为人知的恶癖,他私下里蓄养娈童,色胆包天最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若是他见到谁家的少年生得隽秀,无论官宦子弟还是市井民间的男儿,被他闻到腥味定不放手,多少子弟被他作践了畏惧他在宫里的势力只有忍气吞声。前世里,这位桂公公终于东窗事发,因这恶习难改犯下一桩人命官司,恰是沈孤桐在刑部供职监斩,桂公公倾家荡产的四处派人去打点,还辗转托人求到了她。也因她为桂公公求情,沈孤桐才不得已告诉她,当年哥哥被逐出谢府落魄寺院,被这老太监要挟凌辱而逼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