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印在少年清澈的眼底, 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他甚至在季初渺眼里, 看到了茫然与惊吓。
这让他心陡然沉了下去,他想,这回是真的吓到了对方。
身形高大的青年骤地抽身站直, 伫立在原地,沉默地抿了抿嘴,随后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季初渺在纠结脑海里闪过的念头,他还没来记得回答,便眼睁睁地看着疑似生气了的aha闷头走远。
江印离开的步伐又沉又重, 皮靴蹬在地上的砰砰声响, 像敲击在季初渺心头上。
季初渺不知从而起,后知后觉产生了心虚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只是“惹到江印”这种观点一旦产生,他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化妆室里其他选手都被这变故惊到, 纷纷不着痕迹看大门处,又扭头来看季初渺。
少年孤零零地深陷在单人沙发椅里, 根本没有平时招惹江印时才会有的开心调皮。
“渺哥,怎么了”有人出声, 试探着问。
季初渺望了眼门口, 半晌后怔怔摇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但他确实真确地感觉到了江印的不开心。
节目组上台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凑, 声乐组在前录制, 舞蹈组就在舞台后做准备。
季初渺这组, 有几个选手在医院躺了两天, 练习的时间比其他人要少。这会儿听到从舞台前方传来的音乐声, 表情明显就紧张起来, 环顾同伴,又看了看全场实力最强的季初渺。
主舞大人有些走神。
他听出舞台上正在竞演的曲目,是江印选的那首歌。
其他选手声音或轻柔、或高亢,有舞者在猜测哪句是哪个人唱的,显然对同伴没有足够了解,光靠耳朵听,无法吧声音与人对号入座。
季初渺刚听到旋律,整个人注意力都被牵去了台前。他几乎在江印开嗓的同一秒,就认出了那是对方在唱。
江印的声音很稳,音色尤其饱满,高音部分清透干净,浅唱部分又仿佛含着情愫。
这首情歌来自海峡的另一边,是内陆男歌手与海那边的一位已逝女歌手,在三十年前合作的曲目。
江印既唱了男声部,也唱了女声部。不像其他选手切换时,会唱得很割裂。他处理得妥帖又和谐,让人完全想不起这首歌的原唱会有两个人。
是江印本人的风格。
他完全驾驭住整首歌,把大众对原唱磨不去的印象给盖住了。
舞者们大略听到了舞台前的尖叫,立刻意识到此时把经典歌曲演绎得完美无比的,正是偶像季最备受关注的一人。
“印哥的翻唱,我好想录下来当起床闹铃”
“真的好听,台风好稳啊。”
“相比之下,有人在他后面唱,声音都在发飘。”
“声乐组好强,有压力。”
季初渺扫了眼扬言要把江印声音录闹铃的选手,自己都没意识到地蹙了下眉头。
“虚什么,我们比他们更好。”季初渺低头。
他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平常他“拉踩”江印,向来是心安理得且美滋滋的,但这次
“哥,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啊”钱前不敢问季初渺与老板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也以为季初渺是累了“没事的,再撑一会儿,咱们后面连着休息一个星期呢。”
舞台前后以狭长的通道连接,向前是喧嚣,向后是静谧。
季初渺目视前方,望着从大门外透出了那一片闪耀跳动的舞台光,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声乐组全员完成舞台表现,江印最后一个离场。他向热情呐喊的粉丝们应答式地颔首点头后,转身便扯散了系在脖颈上的领带。
他并不亲切、甚至有些不耐烦的态度,在粉丝看来,甚至笔其他乖巧挥手的选手,要更有致命吸引力。
“这首情歌,讲求而不得的禁忌之恋啊”
“对,唱的时候很甜蜜,现在一回味,感觉有点压抑。”
“哇塞,印爹这幅有点冷漠的微表情,真的很搭这首歌。”
“攻我一脸,看着他扯领带的样子,我恨不得把双手递过去。”
江印没有在台前多停留,他唱完就一言不发地走去选手席。
节目组原本有意推介江印说几句台词,安排几个出镜机会,这下看着太子爷表情不善,以为江印对演唱效果不满意,也不敢胡乱安排。
台下一众原唱在小声讨论。
“江印表现得很不错啊,是全新的表现面貌,耳目一新。”
“我作为这首的原唱,都觉得能拿一百分了。”
“祁天后家的孩子,实力果然不同凡响。”
“出身豪门的孩子都对自己要求这么高吗,这样的表现,都无法满意”
专程赶来见小朋友、没想到还能发现新收获的小天后,选择笑而不语。
情缘深陷的人,苦啊。
舞蹈组最早上台的,就是季初渺这一组。
高亮的灯光全暗下来,季初渺带着其他选手登上短梯,到舞台上找定点站位。
他站在队形的最前方,自如地摆出练了数十遍的开场ose,一抬眸就看到了台下选手区的人。
江印坐在选首席上,一双长得逆天的双腿屈起膝盖,交叉着踩在凳踏脚处。他像一只狩猎完毕开始慵懒打盹的大型猫科动物,暂时收敛身上的威压,手肘撑在大腿上,托住脸颊,目光一错不错地望向台前。
尽管这时的台前什么都看不清。
季初渺一愣,脑海里一片空白,差点漏听开场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