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结伴走路喜欢把手挽进对方的臂弯,对别人来说挺自然的一件事,对许秋来而言非常不自在。她从小就没什么亲密的同龄朋友,主要是智商不匹配,等闲人跟不上她的思路。季时安会成为例外,是因为等闲人脸皮没他厚。
许秋来的僵硬廖雪是没有察觉到,她正在为自己能挽到秋来的臂弯开心不已。事实证明,长得好看的人不一定会成为女性公敌,有的女孩颜控根本不分男女,她努力想着话题和许秋来说话,兜里的手机群聊消息却总是响个不停。
不耐地拿出手机一看,廖雪忽然小声惊呼,飞快撇了她一眼。
“怎么了”许秋来善解人意地问,如果对方有事的话,她们能在这个路口分开就最好不过了。
“秋来咱们系群里有人说,学校有人因为你,都快打起来了,就在西操。”
“因为我、打架为什么”这转折来得猝不及防,秋来脱口问道“谁”
谁脑子被驴踢了
“呃群里没说原因,也没说是谁,但我听说场面挺激烈的,好多人拉架,不然咱俩过去看看不知道是不是认识的人。”
她们离西操就一百多米,许秋来被人搀着臂弯半牵半带来到操场外围,球场那边已经围了一拨人,只听见闹哄哄的,看不清楚里面在发生什么。
许秋来瞧那里三层外三层的模样就只想退散了,看了眼时间,把妹子的手从臂弯里拿下来,“我一点钟还有事,不凑这个热闹了。”
她说罢与人道别,转身便朝外走。
都快要走出十几米的时候,人群中不知道哪个傻缺眼尖瞧见了她的背影,扬声高喊了一句,“秋来,你怎么在这儿”
场面有一瞬寂静,无数双眼睛朝女主角的方向齐刷刷移过来,甚至有人自发为她让出了一条通往中心的路。
又一次成为焦点,可她此时此刻真的只想说一句你们继续,我路过。
许秋来极不情愿转身,一眼认出叫她名字那个缺心眼的家伙,雷子,是季时安的铁瓷。
因果关系瞬间就理清楚了,季时安这个多事的傻子,拿着她贴出来的名单来找人麻烦了。
正午的太阳亮得有些刺眼,许秋来戴了帽子,远远看去压低的帽檐只露出一个精巧细小的下巴。
别人看不清她的眼睛,也辨不出她的喜怒,只觉得她周身拢着一种遥不可及的孤高冷漠,似乎根本不知道这场争执为她而发生。
季时安是被按住才停手的,他听见雷子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别打了,秋来在对面呢。”
满到就要溢出的怒气,忽然像大坝闸口,突然松泄了。
秋来。
下巴是刚刚留下的青紫,眉稍上有带血的刮痕,他松开拳头茫然四顾。
“蠢货。”
季时安看到她的嘴角动了动,距离很远,但他依旧无比精确地辨认出这两个字。忽然觉得眼眶一涩,然后无限的心酸瞬间涌上心头。
秋来从前,就是这么骂他的。
利风被人扶稳,吐一口唾沫,只觉得晦气、晦气、妈的晦气死了
季时安这个疯子,居然就为这么个破理由找上门,整这么一出叫别人瞧热闹,他几乎可以想象未来多长一段时间,自己都要成为别人的笑柄了。
眼看季时安人就要走,他大喊一声,“有胆你给我滚回来,来啊,继续啊”
对方没听见似的,越走越快,径自朝前去追许秋来。
“秋来,你怎么会来这儿”
英雄变狗熊,季时安刚打架都没觉得自己有这么紧张,无处安放的手攥紧球服下摆,手足无措,“我不是故意招你生气的,我就是气不过。你不高兴了吗可是小时候我也是这么帮你出气的”他絮絮叨叨讲了一堆,始终没得到回应,声音越来越小。
一直跟到出了球场,转过马路拐角,许秋来终于回身,站定。
那面容沉静无波,冷得像块冰。
季时安脚步顿住,以为又要听到那些叫他滚蛋的狠话,没料许秋来只是默不作声给他扔了一方帕子。
没来得及狂喜,便听见她轻声发问,“你图什么呢”
季时安愣住,是啊,他图什么呢
他一帆风顺活了二十年,从来没在一个人身上受过这么多冷遇和委屈,就像个偏执的受虐狂。可是再认真想想,他早已经习惯了以秋来为中心,习惯了她的事就是他的事,旁人欺负秋来就是欺负他自己。那是从幼时起就根植于潜意识的念头,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那么做了。
“图我心里能好受一点。”
季时安觉得刚刚胸口上被挥的那拳有点疼了,他虚弱地扶着花坛坐下来,仰头看她,“我们认识那么早,现在却比谁都距离更远,我难受。”
“我不知道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知道这些话该跟谁去说。”
“我受够了你总是不理我,受够了你总说那些狠话,一想到今后的十年、二十年、一辈子我们都要这样相处,我整个人都绝望了,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他赤裸地将自己剖开,试图打动她,漆黑的眼眸里甚至有水光渗出,那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竟像小孩一样带上了哭腔祈求“秋来,不要讨厌我,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做好朋友,好不好”
季时安从来都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秋来攥紧的指尖动了动,觉得心脏像是被盐沥干了水分,苦到发齁。
“从前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