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表探病的诚意, 许秋来特意在住院楼下超市买了束五十多块钱的鲜花。
自从家里破产, 她就再没为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买过单。而且钱掏出去的时候她居然没有肉疼, 可见陆离在她心中确实是和别人不一样了。
电梯楼层越升越高, 秋来疑惑小心问道,“教授,是不是弄错了,再往上走是icu重症监护室了吧”
“没错的。”贺教授面色尴尬, 又忍不住为孙子辩解两句“icu有空气净化系统,外面病菌太多了,不利于肺炎恢复。”
不必说,肯定又是陆离在重症监护室赖着不肯出来,觉得全世界的病毒都想谋杀他。许秋来心领神会。
icu24小时亮着白炽灯, 平日里住的都是或垂危或昏迷的病人, 气氛冰冷又沉重,是真正花钱如流水的地方,正常人一天都不想多呆, 偏偏出了陆离这个奇葩, 画风顿时不一样了。派来24小时监护他体温血压心跳的两个小护士没事做, 争相帮他换吊瓶做雾化,试图找到体现自己的工作价值。
她买花时候不知道陆离住的是重症监护室, 这会儿只能在门口跟护士确认“姐姐,我这花儿可以带进去吗”
“不可以哦, 原则上只能拿杯子纸巾之类的生活用品进去。”护士笑答。
为什么说原则上, 因为陆离自己把电脑带进去了, 她做护士以来第一次遇到住icu还能每天玩儿电脑的。
许秋来可不是陆离那样的刺头,说不让带就不让带,她打算把花转送给护士站的小姐姐。贺教授已经推门进去,门一开,陆离隐约在病房外听到了秋来的声音。
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日思夜想出现幻觉,陆离自暴自弃疲懒地往床上一瘫,朝老人道“我又不缺人照顾,贺教授您老就在家看看书喝喝茶,别整天往我这儿跑,您累,我也吵得慌。”
“我还不愿意来呢,还不是你外婆把我赶出来。”贺教授看表,“我就卯个点,定的餐快到了,等你吃完我就回去。你痛快点儿吃了别让老人家操心。哦,还有你的师妹许秋来同学,我在路上遇见她,就带她一块来了。”
陆离大骇“您怎么不早说”
贺教授眼睁睁看着孙子忽然精神起来,一个星期来死不活的模样全不见了,他动作迅捷下床踩着拖鞋抓了两把头发,把电脑收起来又忙不迭给自己整整床铺。
贺教授原以为孙子爱面儿,不愿以糟糕的精神面貌示人,心中甚慰,真是他的孙子,
谁知陆离想了想,脑回路不知怎么转的,都走到门口,居然又回了病床,拉起棉被,虚弱地躺了回去。
贺教授目瞪口呆,“你干嘛呢栗栗”
陆离以一阵咳嗽回答了他的问题,许秋来进门听他咳得那么厉害,吓一跳,赶紧放下包给他倒水,杯子才拿起来,发现贺教授已经把雪梨水喂到陆离嘴边了。
简直小皇帝般的待遇,许秋来讪讪喝了自己倒的矿泉水,拉了个椅子坐床头问候“陆神,您身体好些了吗”
“不太好。”陆离摆摆手,“头晕目眩的,整天低烧。我刚听你带东西来了”
“哦,我在楼下买了束花儿,但护士说icu不能带进来,我就送给护士站了。”
陆离心想过后等找她们把花要回来,面上却没显露。
等到定好的病号餐送到,许秋来这次抢先动作麻利地帮他架好小桌板,饭菜一盒盒打开,亲自把筷子递上。
见陆离迟迟没接,她解释“我洗过手的。”
陆离才不是在意她洗没洗手,就是好几天吃不下饭,闻见味道就恹恹地没食欲,但这是许秋来递上来的筷子,被心上人关怀的渴望实在大于不愿进食的坚持。
“都是双人份得,一起吃,你从学校过来现在应该没吃饭。”
许秋来没好意思解释自己是从他工作室那边过来的,“还是教授吃吧。”
“他吃过了。”陆离一口拒绝,把另一双筷子塞进她手里,“外公,一会儿我自己收拾,您先回去交差吧。”
被代表回答的贺教授表示无语望天,临走是又问了几句秋甜的事,交代许秋来带妹妹去家里玩,再找不到话讲,只得灰溜溜出了病房。
一边走一遍有点心酸地想,活到七十几,栗栗还没往他手里塞过筷子呢。虽然他吃过了,但如果是孙子邀请他再吃一遍,他肯定甘之如饴。贺教授算是看出来了,儿孙大了就是不中留,即使是栗栗这样不解风情的男孩子,也有情窦初开的一天。
教授一走,秋来轻松许多,至少不用再束手束脚规规矩矩讲话了。
“这屋子还挺冷的,”许秋来抚了抚手臂上起来的疙瘩,环视病房一圈,“陆神你怎么会想住这儿,这地方住的都是昏迷不醒的病人,想想你躺的床还躺过车祸啊、脑出血癌症晚期什么的患者。”
秋来妈妈去世前在icu住了十多天,她对这地方没留一点好印象。
这么一说,陆离顿时也觉得渗人起来,如芒在背,躺也躺不住了,“其实躺了那么多天我感觉好转许多,现在就可以转普通病房,护士”
半个小时候,急诊科谢天谢地送走陆离,喜空出一个新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