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留生突然想看看那个打伞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当即就顺着这条台阶走了下来,沿着小路跟了上去,等到他走到街上时,那人早就已经走过了很远。
街上的人依旧密密麻麻的,有人提着灯笼,有人翻看着摊案上面的小物件。
有人的手里还举着刚刚买的,还没来得及吃的小糖人。
路留生本来也不急,只是想着要朝前面追一追,但他忽然发现面前的人实在是太多,男的,女的,都停在原地,朝着那边张望。
他只能强行从这些人中间挤出一条小路,这种摩肩接踵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了逛花灯的时候。
男女老少全都挤在一起,每个人都在朝着一个花灯最好看的方向望。
路留生就这么从这群人之间挤了出去,刚刚结痂的后背被这么一磨,又有点疼。
他看见自己好像终于离前面的那个人近一点了,却发现他忽然一掉头,进入了一个巷子之中,灯光在他的面前一下子变暗了,最终那群人就好像消失在了那条巷子内。
就像是河水里最好看的那一条金鱼,眼看着就要碰到它像彩绸一样的鱼尾了,却眼睁睁的看着它甩了下大尾巴,又忽然消失在了水中。
路留生有些不甘心,咬了咬牙又追了上去,没出几步就又遇到了一波人,他又一次陷入了宛如浆糊一般的人群之中。
华荣月在前面走了一会,就发现身后有一个人好像一直在追她,不过往往是追了没两步,就被男女老少给围了。
离这么远,想知道那人是谁也不太可能,不过华荣月也并没有在意。
她本以为那个人追一段也就不再追了,没想到她转了一个弯之后,那个人居然还是追了过来。
“身后那个人”华荣月身边的人同样发现了那个人,连忙小声的问着华荣月,华荣月轻声回道,“不用管。”
她身边的人立刻知道花面应该是早就发现了那个人,于是连忙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华荣月的心里还是很纳闷,为什么有人会一直追着她呢这人胆子确实有点大啊。
但是既然这人没用轻功突然跳到她的面前,那华荣月就全都可以装作没看见。
她甚至还莫名的产生了一点兴趣,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死追着她不放。
路留生死死地跟在后面,其实这么长时间他也发现了,每一次他几乎快要追上前面的时候,那人就总会突然来一个拐弯,然后就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眼中。
他莫名的有点不甘心,但又没有用轻功。直觉上告诉他,在这个人面前用轻功似乎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不过他也不是一点方法都没有的。
路留生四处看了看,忽然间看到了挂在那边的灯笼,灯笼又圆又大。
他一把拽下来两个灯笼,一边往前面走一边喊,“让一让啊小心点,别把灯笼碰坏了啊”
路留生这么一喊,周围的人瞬间散去了一大半,路留生被这忽然散开的人也给弄的一愣,原本他只是想着这灯笼看起来就很大,能帮他占点空间而已,谁知这些人忽然间就一下子分开了。
那场面,那效果,真的是非同凡响一样。
所有人这回视线都看向了他了,路留生总觉得这些人的眼神莫名的让人瘆得慌,却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眼下这群人既然分开了一条路,那他自然先挤过去就是了。
旁边看着路留生动作的人,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惊出一身冷汗,但他们每个人都不敢靠近路留生倒是真的。
花街的灯笼跟别的地方的灯笼可不一样,尽管路留生这会像是要给人家去送灯笼一样,但花街上的人都知道在花船里从来就没有让人帮忙送灯笼这么一说,路留生手上拿着的这两个大灯笼都不知道是哪个疯子的。
路留生顶着众人奇怪的视线,上窜下跳的朝着花面那边跑去。有不少人在看见了他的目的地之后,更是惊出一身冷汗了。在他们看来,这个人未免也太大胆了一点。
花面看见这人难道就不会生气吗
华荣月本来都已经快要上船了。等她真的上了船,恐怕路留生再怎么追都不会追到她了。可这时偏偏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就看见一个人拎着两盏大的过分的灯笼,上窜下跳的,就像个猴子一样的蹦哒了过来。
华荣月身边的人看了都一惊,尤其是看见他手中的那个灯笼之后。虽说灯笼在花船里确实是个常见的东西,但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就拎着这么大的一个灯笼就窜过来了。
这么一看,他还挺像猴子的,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
华荣月旁边的人瞬间都紧张了起来,每个人都紧张的盯着那个人还有花面,谁都害怕花面会因为这个人而突然生气,毕竟大家谁都清楚花面不是性格那么好的人,再加上最近有传言,花面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路留生举着两个大灯笼,终于穿到了那个人的身边,那人依旧被许多人围着,伞面压的很低,即使是离得这么近,他也看不清楚对方的样子。
他唯一能记得很清楚的,就只有对方衣服上精致的过分的花纹,那双被笼在薄纱里的骨节分明的手,伞面上低垂着的活灵活现的金鱼,还有那苍白的下颌。
那双红色的唇在伞沿下,就像是又一尾小小的红金鱼一样。
这好像是个特别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