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被丁香扶着上马车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醉意。回到远香堂,丫鬟们打来温水,林溪洗了个脸,换了身衣裳,只觉得头有些晕,便吩咐丁香,“我先躺一会儿,等二少爷从书房回来你再叫我。”
林溪睡下的时候还不到申正,等她一觉醒来,已是申时末。
夏日天长,夕阳的余光正好从窗户斜照进来,就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照得清清楚楚。
林溪刚刚睡醒,加上喝多了酒,整个人还有些不清醒,被这余光一照,眼睛就有些睁不开,正摸索着要下地,忽然从旁伸过来一只手,稳稳的把她扶住了。
林溪侧身看去,旁边扶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默。
刚才她被夕阳的余光照得有些睁不开眼,沈默又正好坐在背光的地方,自然没留意到他。
林溪由他扶着,摸索着找到一双放在床边的茶绿色绣莲花的软缎鞋,边穿边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沈默道“我刚从书房那边过来,听丫鬟们说你是申正时睡下的,如今是申时末,也不过半个时辰。”
林溪却觉得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她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口干舌燥。
沈默是只要她动一动,就知道她要什么,递过床边早已晾好的一杯温茶,“酒喝多了伤身,下次别喝那么多了。”
林溪想说她不比旁人,喝再多酒也不伤身,可是话到嘴边就成了,“今天是赵四姑娘的好日子,我自然要多喝一些。”
沈默听她这句话另有深意,不由抬眸看她。
这样的神色,这样的目光,林溪不由得就想起了赵瑜看向自己的眼神,然后想起了放在箱底的某一件物事。
“那天你去袁家,我忘了托你捎件东西。”
她话题转的突兀,沈默不由轻轻挑了挑眉,“什么东西”
话未落音,他便见林溪把手里的茶盏放下,从床上坐起来就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林溪找了半天,终于在其中一个箱笼里找到了赵瑜交给她的一个锦匣,然后递到了沈默跟前。
沈默有些不明所以。
林溪轻咳一声道“我那天去袁家的时候,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就没给袁师傅的孙子见面礼。方才我想起这件事,记着箱子里还有一两块成色不错的玉佩,就找了一块出来。你看看如何,要是觉得好,下次你再去袁家,替我捎过去。”
沈默在这些小事上一向都愿意顺着别人,虽然不知道林溪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但他还是依言打开了匣子。
可是匣子一打开,沈默就愣住了。
匣子里面放了一块白玉雕莲蓬形佩,成色和质地也只是尚可,怎么看怎么普通。
可是玉佩下面系着的那个褪了色的平安结,他却是认得的,那是他原来的丫鬟玲珑的手艺,她的平安结不像别人多用红色而是特地捡了他最喜欢的淡青色,为了怕淡青色太素,还在里面掺了点金线。
所以沈默一眼就认出了这块白玉雕莲蓬形佩是他三四年前身上常戴的一块玉佩。
他就抬起眼睛,看向林溪,“这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
林溪听沈默问及玉佩的来历,便道“这话我应该问你才对啊”
“我成亲前,赵四姑娘特地把这玉佩交给我,又一再让我好好待你。”林溪一边说,一边看着沈默的神色,“难道该解释这玉佩为何在赵四姑娘手里的不该是你吗”
沈默不知该怎么回答。
林溪看着他的神色,看着他沉默的样子,越发觉得他和赵瑜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不知不觉就带了点莫名的情绪“对此,你难道不该解释一二吗”
她话里虽并未带任何指责之意,可是要他给一个说法的意图却很明显。
沈默终于开口道“我真的不知道这玉佩为何会在她手中,也许是我不小心把它弄丢了,然后被她捡到了。”
林溪故作相信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是她为何要我好好待你呢,难道说她和你”
“没有,我们什么事都没有。”沈默不等她说完,就截断了她的话,“我只见过她两次,两次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十句。”
林溪又点点头,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你弄丢玉佩那次是第一次见她,在天泉阁那间雅间里则是第二次见她。”
她一提到天泉阁雅间,沈默的目光就朝她看了过来。
林溪道“不好意思,那天我恰好想吃天泉阁的点心,正好撞见你们在那个雅间见面。只是你没注意到我。”
可能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分明带了点介意。
沈默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自然也留意到了这一点。他的心中就是一动,有什么东西在受伤后又渐渐复苏起来。可是他终究有些不确定,不知道林溪这点介意是因为在乎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毕竟她在两个丫鬟的事上表现的太过豁达,让他很难相信前者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