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祝烽拧着眉毛,看着跪在面前的阮恒舟,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文书上所写的那句话,脸色阴沉得就像此刻外面的天空。
一时间,大家都不敢说话了。
这一刻,连南烟,都说不出话来。
虽然鹤衣已经当了那么多年的官,照理来说,官字两个口,这样的官场中人是什么瞎编的话都能说得出来的,况且鹤衣,他的舌灿莲花,哪怕自己没有见识过,只想一想他当年能孤身进入燕王府,说动祝烽发动靖难之役,就可以想见。
可这一次,他却没有用任何话来为自己洗脱罪名。
反倒,这句话,是在完全不能定他的罪的情况下,就自己认罪了!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那些事情,真的都是他做的,他们所做的那些不堪猜测,难道都是真的?
南烟只觉得胸口憋闷得慌,好像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的心上,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胸口,眼角的余光却看到祝烽也伸手,捂住了他的胸口。
他的胸前,还有旧伤。
这句话,连自己听着都大受打击,更何况是他?
南烟轻声道:“皇上……?”
可她的话刚出口,祝烽立刻抬起手来,像是阻止她说下去,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阮恒舟说道:“他现在人呢?”
阮恒舟低着头说道:“原本,下官将他带到大理寺过堂,若没有其他的事,问完话之后是要送鹤衣大人回府,当然,得让人看着他;可是,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微臣就不敢让他离开了。”
“……”
“他自己,也没有离开,现在还在大理寺。”
“好……”
祝烽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虽然说这个字的时候,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跟“好”相关的表情。
但是,也没有勃然大怒。
他只是沉默了一下,又看了看手上那份文书里所写的那句话。
然后说道:“不必送他回去了,直接押入大牢。”
说完,顿了一下。
接着道:“用刑吧。”
“……?!”
“……?!”
南烟和阮恒舟都大惊失色。
虽然平时,对于皇帝交代的事,哪怕像今天这样,无缘无故的就到太子府去拘拿当朝首辅,阮恒舟都毫无怨言的直接做了,可这件事,他却迟疑了。
轻声说道:“皇上,皇上三思……”
“……”
“鹤衣大人乃是皇上的近臣,而且一无原告,二无苦主,只是拘他到大理寺过堂问话,还算合情合理,但若要下狱用刑,这——这,这不合理,更不合法!”
祝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一般这个时候,就是皇帝要发怒的时候。
可是,他的眼中并没有露出太过愤怒的神情,只是重新打量了一下阮恒舟,南烟在一旁,也捏了一把冷汗。要知道,阮恒舟这大理寺卿的位置,是因为太子杖杀了葛云礼,才临时落到他头上,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为了坐稳这个位置,对上级的命令应该是言听计从的。
可他,居然在这件大事上劝谏皇帝……
祝烽沉默了一下,说道:“怎么,朕的话,你不听?”
阮恒舟道:“微臣不敢。只是,大理寺掌管刑狱,需要慎之又慎。否则,法理一乱,天下就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