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大差咧开半边嘴,对沈秋说:
“一年之后,若还寻不得那折铁少年,这小四夫妇,就要因你而死!
老子倒是无所谓,反正有的是时间去寻找那少年,但你最好给老子上点心!你手里握的两条命,便是老子给你套的笼头。
看看你这烈马还怎么桀骜不驯!”
“啪”
解骨刀砍下,看似粗野如屠夫。
但实则落点极其精准,刨开了尸体的骨肉连接,却没有伤害到骨骼丝毫,简直犹如庖丁解牛一般。
沈秋脸色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艾大差的威胁而担忧。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艾大差的解剖。
他发现,艾大差并不是粗鲁的,要把秀禾所有的血肉都祛除掉。
他很有计划,保留了一些器官,下手很准很快,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但这和沈秋那一夜在琴台见到的机关人却完全不一样。
反而是...
很像张楚身边的天地玄黄四卫,也就是那种机关活死人的样子,血肉和机关术结合在一起。
“你要做的是活死人?”
沈秋突然问道。
艾大差手下动作一停,他看向沈秋,那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他说:
“你这扑街,见识还不错嘛,还知道活死人和机关人的区别,从哪听说的?”
“倒也不是听说的。”
沈秋摸了摸手指,他说:
“只是宰过几个罢了,我听说那七绝门的天地玄黄四卫,还是你当初送给张莫邪的?”
“是,当年老子刚开始用禁术时做的,想给张大哥炫耀一下咱大差的本领。”
青阳魔君眯起眼睛,他看着沈秋,他说:
“那四个是老子练手用的,但他们生前就擅长合击之术,制成机关人后打斗自然更具威能。
不是你一个区区人榜能对付的,你说了你杀了他们?”
“是。”
沈秋摊开双手,拍了拍身后刀匣,他说:
“我用摇光砍的,他们确实很厉害,钢筋铁骨,体内暗藏机关变化,又没有神智,乃是真正的杀戮兵器。
但在摇光宝刀面前,也不过如此。”
“哈。”
艾大差露出讥讽的笑容,他跟小孩一样,在自己脸上刮了刮,做个嘲讽的动作,他对沈秋说:
“不过仗着宝兵之利,以力破巧算什么本事?
你若对咱大差的手艺还有怀疑,待这秀禾做好之后,便让你与她斗上一斗,也让你开开眼,看看这大成的天机秘术的厉害!”
“好啊。”
沈秋应了一声,他眼见艾大差兴致挺高,就如沉溺手艺的匠人一样,便又趁机问到:
“秀禾应该不是你杀的,她胸口那是剑伤,但我想,以沈兰妖女对秀禾的感情,怎么会允许你拿秀禾当试验品?
这尸体莫不是你偷来的?”
“偷?老子做事还用偷?”
艾大差哼了一声,他就像是传授人生经验一样,挥了挥手中刀,对沈秋说:
“你这雏儿怕是没经过男女之事,自然不懂,这女人一旦发起疯来,可比男人厉害多了。
那沈兰小娘皮爱煞了自己这妹妹,见她死了,便万念俱灰。老子给她一个重活的妹妹,她怕是要高兴的跳起来呢。”
沈秋一脸不信。
他故意激道:
“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让我沈某人猜一猜,你还提了其他条件?莫不是如小铁一般,要拿走那沈兰妖女的身体不成?她也是块难得的‘好料子’?”
“哟,你这扑街,倒是深懂我心。”
艾大差哈哈大笑,他提着刀,就如屠夫一样,大笑道:
“确实确实,那沈兰小娘皮骨骼柔韧,常年修五行真气,让筋骨坚韧异常,能承受更多的改造。
和那折铁少年是两种类型,但也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上好材料。
若是能得她身体,用心设计,便能得一具优等的‘天机武卫’的雏形...待老子机关术再上一层时,便是上古墨门奇术重见天日之时!”
对此,沈秋一脸怀疑。
他看了一眼艾大差的解剖手法,又看了看被弄得惨不忍睹的秀禾丫鬟,他摇着头,说:
“手艺太糙了。”
“嗯?”
艾大差的大小眼转过来,眼中尽是寒意。
“你这扑街,乱说什么?”
“我也没说错啊。”
沈秋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对眼前青阳魔君说:
“虽说手法精湛,但也不过是表面功夫,一个屠夫练上足够多,也能如你一样破血采骨。
但解剖,这是一门技术活,你显然还练的不到家。
太重技巧,反而失了精髓...你不信?那我便指给你看!”
沈秋上前一步,蹲在棺木旁,指着眼前的秀禾腹部,他说:
“你要做的是活死人,必然要保留一些肌肉组织,但你看,腹横肌这里被你一刀切开、
腹肌沟韧带也被划破,会让她运动能力下降,这是最蠢的错误,而且已经无法弥合了。
还有这里,脂肪层和结缔组织没有完全分开,我猜你是要保留下丹田来容纳真气,但这样粗暴的切割,也许会让下丹田受损也说不定呢?
机关人不需要进食排泄,所以你取走十二指肠和所有的消化器官,这没错。
但机关人也需行走真气,这里的穴位经络没准也被破坏了,所以更好的方式是,留下一些包含血管的结缔组织,而不是全部取走。
还有最后这里,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个?”
沈秋抬起头,指着一处内脏末梢,对艾大差说:
“阑尾是人体里唯一没用的器官,它不介入身体的任何生理活动,就算是练武,我觉得也用不到它。
腹腔就这么大,要装那么多机关器物,每一寸空间都很宝贵...
所以,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个?”
沈秋看着艾大差,后者瞪大了眼睛。
这种感觉让魔君极其不爽,这个完全不懂机关术的外行,居然敢如此无礼!而且沈秋的说教,也让他想起了儿时被五九钜子训斥的场面。
让艾大差一时间怒气勃发。
“太糙了,这可怜的丫头已经死了,现在被你粗糙的手艺又杀了一次。”
沈秋摇了摇头,颇为遗憾的说:
“让我来吧,你告诉我怎么做就好,也免得你继续亵渎秀禾的尸体。”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从桌子上拿起一把柳叶短刀,轻声说:
“让开!”
“沈某今天让你开开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