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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之中道路上,被冰封的大坑边缘,正有个四肢尽断的人,如虫子一样,蠕动身体,试图从坑中爬出。
他凄惨极了。
四肢尽断不说,身体上还有个被锋锐气劲戳刺的伤口,但却被冰封起来。
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看得出来,这位通巫教高手想活。
很想活。
他废了好大的劲,才从布满尸体的坑里蠕动着爬出来,结果眼前便出现了一双浸血的黑色布鞋。
那人艰难的抬起头,看到了沈秋那种面无表情的脸。
“救...救我!”
他乞求道。
“好啊。”
沈秋左手摸向身后,握住贪狼刀柄,他说:
“这就帮你解脱痛苦。”
“噗”
刀光一闪而逝,贪狼刀被重新插回刀鞘。
沈秋用手揉着脖子,转身离开,在他身后,只留下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那是这片峡谷里,最后一个还活着的北朝人。
在沈秋眼前,小铁正半跪在地上,双眼通红的看着浪僧和花青试图救回仇不平,青青骑在秀禾肩膀上,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仇寨主。
山鬼护在仇不平身前,手中握着承影剑,在他对面,是一脸失意的鬼书生吴世峰,还有几个投了南朝的大头目。
山鬼的意思很明显了。
这群叛徒敢靠近,便要死!
“情况如何?”
沈秋看都没看那些同样焦躁不安的叛徒们,他走到仇不平身侧,看着这位天榜高手。
他的情况实在是不容乐观,身上覆盖的寒冰已经扩散到了腰腹之上,双腿和左臂已经被尽数冰封住。
仇寨主的呼吸都变的虚弱而混乱。
“很糟。”
花青蹲在旁边,总是眯起的眼睛里尽是严肃。
他伸手将体内真气尽数注入仇不平体内,又对其他人说:
“这东西只有仙家秘传的真气可以暂时压制,但仇寨主不修真气,若是再要运功,只会扩散的更快。
其他人不要贸然接触那冰屑。
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它们是不是还会扩散。”
“花大哥,这是什么鬼东西?”
小铁急得六神无主,这刚刚厮杀过的少年肩膀上还插着一根箭,他也顾不得自己伤势,只是焦急的看着花青。
后者抿了抿嘴,低声说:
“若我没猜错,应该是‘长白寒魄’。
你们不需要知道它的来历,只需要知道,这东西,乃是仙家之物。”
“嗯?”
沈秋诧异的问到:
“不是说这时代灵气早就逸散了吗?怎么还会有千年前的仙家之物?”
“自然是祖上传下来的。”
花青似乎不想在这事情上说太多,他很简略的解释说:
“我在师门中看到过记载,这种天性阴寒的灵物,本是辽东关外五仙观的传承秘宝,在千年前就极其宝贵,用于辅助修行。
它乃天生地养之物,能冻结世间万物,乃阴寒至宝,只是用一点便少一点。
我听闻朔雪玄功修行到最深处,需得以这寒魄辅助,才能突破。
灵气逸散了一千年,五仙观手里估计也就只剩下了这最后一点,居然都用在了仇寨主身上。”
花青摇了摇头,他说:
“那北朝国师为了齐鲁战事,真是连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他也不嫌浪费,竟用这等宝物,去谋害一名天榜高手的性命。”
花青这话说的有点不中听。
不过大家知道他没恶意,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这仙家弟子说的并不多,但沈秋大概理解了。
长白五仙观,是当世还存续的三家修仙宗门之一,北朝国教通巫教的根底,便是五仙观的世俗传承。
现任国师高兴,即是通巫教主,也是五仙观的当代传人。
这事情,在隐楼江湖榜上也有详细说明的。
“那这寒魄,有方法可以解吗?”
沈秋追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关心的重点,他们这群人,没人希望看到仇不平死在这里,尤其是浪僧。
河洛帮已做了这么多。
要是这不平枪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之前的所作所为,就都打水漂了。
“有!”
花青点了点头,让众人心头一喜。
但接近着,他们就听到花青慢悠悠的说:
“西域圣火教,圣火山上,据说有自千年前传下来的一缕光明圣火,若能取来,应该就能驱散仇寨主身上的寒魄。”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便骑在秀禾肩膀上的青青实在是忍不住,便没好气的对花青公子说:
“就算我等能取来那圣火,仇寨主也等不了那么久了。”
“你们只是要办法,又没说要一定就能做到的。”
花青站起身,他哀叹了一声,拍了拍小铁肩膀,说:
“陪你父亲说说话。节哀顺变吧。”
浪僧也无奈的站起身,宣了声佛号。
他擅长岐黄之术,但也只是能医寻常伤势,这等和仙家之物有关的病症,他实在是回天乏术。
沈秋心头郁结,但也没有办法。
他摸了摸手中剑玉,这东西也是仙家之物,但却没有医治效果。
眼见仇不平悠悠转醒,他便带着双眼通红的青青后退几步,将最后一点时间,留给仇不平和小铁这对坎坷父子。
“我儿,莫要哭,扶为父起来。”
大概也是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仇不平表现的相当平静。
他让小铁抚着他坐起来,将百鸟朝凤枪放在膝盖上。
他看着眼前这峡谷中的尸山血海,那些被封冻起来的是非寨兄弟们,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对小铁说:
“为父啊,本该在十四年前,便随着你母亲去了。只是一直想着,也许我儿还在世间,便苟延残喘了十四年。
为父一开始,还想着去寻你,但后来,因为是非寨之事,却也耽搁下来。”
仇不平轻声说:
“你孤苦伶仃十四年,为父却一心扑在是非寨上,让我儿独走江湖,这是为父做的差了。
我儿莫要怪我。”
“父亲,我从没怪过你。”
小铁跪在地上,哭泣不休,他说:
“在得知父亲消息时,孩儿心中喜悦难耐,本想着以后便能和父亲相依为命,却又遭此大劫,孩儿心里痛苦,恨不得以身代之。”
“呵呵”
仇不平笑了笑,结果引发剧烈咳嗽,他喷出一口血,那血中寒气森森,甚至有结晶的小冰棱,看上去触目惊心。
“为父时间不多了。”
仇不平拍了拍手中长枪,百鸟朝凤枪沉默异常,似乎也在为主人即将逝去而默哀。
“我儿带着这个。”
仇寨主从贴身的衣物里,取出一封折起的信,放入折铁少年手中,他拍了拍儿子的手,严肃的叮嘱到:
“这信里,是为父此生最大的秘密。但你未到地榜,便不许打开!”
“嗯。”
折铁擦了擦眼泪,将信贴身放好。
他看着仇不平,后者对亲子点头微笑,他说:
“我儿,为父此生也算是历经波折,世间荣辱都经历过,此番去了,也不枉此生。为父就这么苟延残喘了十四年,其实早就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就这么死在战场上,倒也不是坏事,我儿。
以后要多读些书,开拓眼界,不可盲信武力,这世间之事,靠你手中一把剑,是平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