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和沈秋交战,越是缠斗,杨复心中的感觉就越是无底。
这阴阳双刀,刀法精妙,变化无穷,一旦被拖入刀式,就只能跟着杨复的节奏去走。
除非以力破之,否则只有落败的结局。
而此时,杨复竭力使出阴阳游龙刀的精髓,一长一短,如两个旋转刀弧,将沈秋束在原地。
但沈秋虽然看上去危险,却依然游刃有余。
不管是长刀猛攻,还是短刀偷袭,都会被沈秋手中那把贪狼刀稳稳封住,就好似洪水猛攻堤坝。
看似下一刻就要溃堤,但就是冲不过去。
每一次杀招,不管再急再快,都好似会被沈秋提前察觉。
就像是...
就像是水面落叶,尽管随波逐流,但任凭流水再凶猛,也无法将落叶卷入水中吞没掉。
“这是,刀意?”
杨复越打越心惊。
场面上他占尽上风,沈秋一路被压着打,周围人群中时刻都有欢呼喝彩声。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真气都快在猛攻中耗尽了。
但眼前沈秋却气息不乱。
隐楼三层之后,拄着龙头拐,带着面具的老妇人向下看去,几息之后,她对身后持纸笔的人说:
“记下来。
永定二十四年十二月初九,济南府长街,沈秋持贪狼刀,轻取阴阳游龙杨复。
下次江湖榜重制,地榜二四,便是江湖散人,沈秋!
还有他那个兄弟,若老夫人还没眼花,刚才被废掉的人里,排名最高的,乃是人榜三十九位。
下次,便与他人榜三十九位。”
身后那人快速记下,他又问到:
“那折铁与仇不平的关系...”
“五年之后,再行公告。”
老妇人拄着拐杖,咳嗽了一声,说:
“老身和仇寨主也算是点头之交,虽然仇寨主已经离世,但这点面子,要给的。”
这隐楼老妇人话音刚落,下方长街便传出一声惊呼。
场面中一直被杨复压着打的沈秋突然爆发,鼓荡的阴森寒气化为狂风自两人之间爆发。
四尺之内,寒霜遍地,杨复身上,刀上都结满了冰霜。
精巧无尽的阴阳游龙刀式也被强行打破。
他后掠数步,便见眼前沈秋左手持刀,凶戾刀意爆发开来,阴寒真气灌入刀身,在前踏一步,寒霜飘荡之间,吐气开声,向前斩出一刀。
“杨兄刀法神妙,在下佩服至极,也受我这一式吹雪秋风!”
“噗”
寒霜刀气破刃而出,那森森寒刀所到之处,皆有若雪花飞荡,又被刀气卷起,如一条长龙般掠向杨复。
后者咬着牙,也是呐喊一声。
手中长短双刀都变为攻式,长刀斜斩,短刀急刺,两式刀气一前一后,在真气鼓荡之中,也似有如龙吟掠起。
两抹刀气在下一刻碰撞,爆开,凶戾刀意混杂着真气余波,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就如气环冲起,将离得近一些的围观者冲倒在地,弱一些的家伙,甚至被卷入空中,又被打飞在地面。
刀气消弭,尘土与寒气飞扬之间,杨复刚呼吸一次,便见一抹幽寒刀光,悄无声息的当头劈来。
持刀而来的沈秋身形飘忽,就如风中落叶,不带一丝力道,就如被长刀带着掠来。
但那阴森刀意中,却恍如有索命秋风飒飒飞袭。
而已无力抵挡的杨复,便如那风中卷起的落叶,要魂魄离体,不知归处。
这一刀落在杨复眼中,才让他恍然大悟。
沈秋的刀术在他之上,又博采众长,刚才那缠斗之间,杨复认出,沈秋最少换了五种刀法来应对他的阴阳双刀。
而眼前这,是第六种,也是沈秋最擅长的那种。
自己输了。
不是自己家传刀术输了。
而是输在自己故步自封,却是小觑了这刀术之道,自己还是见得太少,这才落入了此等绝境。
“啪、啪”
杨复举起的阴阳双刀被秋风般的刀刃打入空中,在嘶鸣旋转之间,插入杨复一左一右。
而贪狼的寒刃则在空中一个转折,轻飘飘的抵在了杨复脖颈之上。
这一刀本能砍断他脖子的。
沈秋却停下了。
身缠寒气的沈秋,见眼前杨复闭目等死,也不出手,而是回头喊到:
“小铁,名单有这杨复的名字吗?”
“无有!”
小铁抓着名册,高声回应道:
“他并非为我等宝刃而来。他杨家就住在附近街上,这厮确实是多管闲事,狗拿耗子,但却无恶意。”
“噌”
贪狼刀归入刀鞘。
沈秋甩手打出一掌,正拍在杨复胸口,打的这地榜二四后退数步,嘴角也有鲜血溢出。
他睁开眼睛,满脸愕然。
体内真气被打入的阴森气针封锁,不得动起丝毫真气。
杨复的内功修为本就不如沈秋,自然是无法在短时间内,依靠真气,冲开体内这摧魂鬼爪留下的气针的。
“这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
沈秋双手归于袖中,他说:
“观刀如观人,能将这阴阳双刀用到这种炉火纯青的地步,必然是心思单纯之人,有那等鬼祟心思,也用不好这手繁杂刀术。
七日之内,禁锢自消,就回家去,反省一周吧。”
杨复面色复杂。
按照之前小铁行事的手段,他以为自己今日必死。
但谁料沈秋却放了他一马,他擦了擦嘴角血渍,对沈秋抱了抱拳,他说:
“阁下还得回答我一个问题,阁下究竟是不是北朝狗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秋负手问道。
杨复眼中毫无惧色,他说:
“若阁下是北朝狗贼,专为欺压我朝武者而来,在下就算拼死在这里,也不会让阁下走出济南。
但若阁下不是,在下便感谢阁下饶过一命。
此后若有阁下所在之地,在下必然退避三舍,不敢再冒犯。”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让沈秋颇是诧异。
他看了看杨复,他说:
“不是。
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沈秋转过身,走向小铁。
周围那些围观者,见杨复都输了,便纷纷收起小心思,打了退堂鼓。
但在他们转身打算悄悄离开时,便听到一声刀鸣,伴随着索命寒风削掉一层砖石。
在碎屑横飞之间,低沉的声音也在长街回荡开来:
“杨复可以走,他只是个头大无脑的傻子。
但沈某何时说过,你们这等心思鬼蜮之人也能走?”
“小铁,念名字...
一个一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