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边好一点。”
  舞阳真人约是心里气闷,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语气沙哑的说:
  “只有一名执法长老被夺舍,但弟子里,却有十三四个,是隐楼的暗探,蓬莱贼子,当真可恶!”
  “咱老张就不必说了。”
  张屠狗更是长吁短叹,见舞阳真人喝了,他便也饮下一杯酒,如吐露心中悲苦般,拍着大腿,说到:
  “我这丐帮,怕早就被弄成一个筛子了,如今这情况,我想查,都查不得,怕是命令刚一下,丐帮就得分裂开。
  怪不得我当初提议和隐楼分这天下情报的生意,对方答应的那么爽快。”
  张屠狗咧嘴露出个苦笑,他说:
  “我还以为我占了便宜,合着人家是把我当蠢蛋,被人家玩弄于鼓掌之中。当初张莫邪授我武艺,让我管好天下乞丐,
  我却只顾着眼前壮大,未注意到隐患。
  现在想来,我是愧对故人所托,这张老脸啊,臊的很。”
  “张帮主不必如此。”
  沈秋倒是毫不在意,眼下这情况,他早有估算了。
  他说:
  “在我看来,这反而是件好事,丐帮想要成江湖名门,老这么重量不重质,可不行。
  不如借着这次机会,来个大浪淘沙,精简下人员。
  不破不立嘛。
  顺便,既然张帮主觉得自己被隐楼耍了,自然要报复回来,沈某要对搏蓬莱,也得先斩去贼人一臂。
  张帮主,替我查查隐楼那位楼主,如何?”
  “隐楼楼主?真有这人在?”
  张屠狗抓着酒杯,看了一眼沈秋的表情,几息之后,他引了口酒,说:
  “行吧,老张帮你查,但需要些时日。”
  沈秋点了点头,示意无妨,又继续说:
  “现在如玉皇,纯阳这样的大宗,都被渗透成这样,天下其他宗门,自然也不必多说,情况只会更糟。
  守着这盘烂棋,再想着救护苍生,被不明身份的猪队友拖着。
  这仗,也就不用打了,大伙干脆直接俯首认输,去给蓬莱当狗,还能留条性命。”
  他看着眼前三人,语气加重了些。
  说:
  “你们问我如何想,我的想法简单的很。
  这江湖若是个屋子,眼下就是四处透风,遍地垃圾,修修补补已经没什么用了。
  与其做个四处救火的裱糊匠,不如更干脆些,你们跟着沈某一起,把破屋子推倒,狠下心来,大刀阔斧,扫清眼前所有污垢。
  弄出个清清白白的开阔地,再一砖一瓦,建一处华丽宅邸,岂不更好?”
  “就如你助车华重建华山那样?”
  冲和老道摸着胡须,问到:
  “还有这五龙山庄?”
  “对啊。”
  沈秋点了点头,说:
  “旁的地方我不清楚,但这两地,包括河洛帮在内,都是干干净净,与蓬莱一丝关系都没有。
  有这样的人待在身边,我才放心些。
  至于这江湖众生,沈某没那么大本事,把所有人都救下来,只能看个人命数缘法,躲得过自是欢喜。
  躲不过,那也是命中有劫难。
  你们也不要藏着掖着了,都到这一步了。”
  他弹了弹桌子,说:
  “别搞什么封山自闭,敞开门来,想走武道的人都收进去,让他们學些没毛病的玄门正法,把好武艺通传天下。
  免得那些人學了要命的功夫,死的稀里糊涂。
  那些浮萍一般的江湖底层,都想着出人头地,之所以往蓬莱靠拢,无非是蓬莱给他们条路走。
  现在,你们这些高门大派,也丢出条康庄大道来。
  人有了更多选择,做决定前,便总会多想想。
  到时候咱们若能赢下这一仗,全天下都學你们的功夫,待到那干干净净的新江湖建成,你们各自宗门的崇高地位,也能保全。
  甚至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被尊为天下泰斗,武林之师。
  岂不美哉?”
  沈秋这一番话,意思很清楚,就是要个宗门别再敝扫自珍,如蓬莱如今所做之事一样,将各家好武艺都流入江湖中去。
  效仿当年张莫邪,将《江湖心法》通传天下的举动。
  张屠狗是无所谓了,他丐帮武艺,本就不是上乘,放出也就放出去了。
  但冲和老道和武阳真人,却有些犹豫。
  各家宗门武學,都是前辈呕心沥血留下的宝物,乃是立身之本。
  就这么放出去,未免有些不甘心,而且这事,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冲和老道想了想,便又说到:
  “这事赞且不提,就算我们真散出万法,也是治标不治本,蓬莱咄咄逼人,恶事已在眼前,此次前来,就是问你沈秋,可否破解之法?”
  “你们两家以为,沈某为何非要请你们去太行?”
  沈秋反问了一句。
  他看着冲和老道,说:
  “我听闻,冲和道长在太行山中,用的一手上好的六丁护身咒呢,所谓仙家传承,也不止它蓬莱一家。
  万灵阵中有灵气,蓬莱人使得仙法,难道你玉皇宫玄门修士,就用不得法咒了?
  万灵阵遍地开花这事,拦不住的!
  人家谋划了千年,各处都有准备,没准这金陵城下,就有百多年前架好的万灵阵法,只待蓬莱人开启。
  既然拦不住,除了提前寻找破坏之外,还该用心想想,怎么在人家的地盘上,和他们斗法。”
  “蓬莱仙山万灵阵中,存有三百修士神魂,还有三个仙君,一个老祖。
  如今我等斩了一个仙君,还有三百余通晓秘法的神魂虎视眈眈,这斩鬼之事,沈某一个人就算长了八只手,又怎么管得过来?”
  沈秋端起酒杯,冷声说:
  “如今天地如大釜,已有薪火燃起,咱们一个个,都是釜中游鱼,没哪个人有本事救下苍生,乱世之中,就得自己去挣命。”
  “玄门道法传承仍在。”
  冲和道长摊开双手,无奈得说:
  “但无有灵气,我等根本没法修行。”
  “灵气嘛。”
  沈秋弹了弹手腕剑玉,他说:
  “有,只要你等下了决心,沈某自有妙法相助。
  只是沈某这灵气不是这么好拿的,用了我的灵气,下次再与蓬莱争锋,你等就得用心做事,别说什么保存己身之类的废话。
  沈某上战场时,尔等也得跟上。
  沈某没死之前,尔等就不得后退一步!
  不管死多少人,都得给我咬牙坚持下去!
  你等若能做到,沈某便全力相助。”
  他站起身来,对眼前两人说:
  “这事,你两做不得主,回去告诉黄无惨和纯阳子,若是真有心与蓬莱死斗,便等着沈某上门拜访。”
  “今天就说到这吧。”
  沈秋重新带起那易容面具,又恢复到了小老头的状态。
  他拿起烟杆子,对眼前三人拱了拱手,说:
  “老夫明日一早,还要去追捕妖人沈秋,待得胜归来,再与诸位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