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无命咧嘴笑着,他用血海魔功沿着伤口滑动,说:
  “这样,就不疼了,我小时候,受了伤,就这样,就不会,疼了。”
  随着手指的活动,惊鸿伤口的血管,在魔功的血气融身中,开始愈合。
  这门魔功,本就号称“滴血不死”,配合却邪汲血,让忧无命在弱小时,就能正面对搏冲和老道那等高手,端的是奇妙无比的魔功。
  但惊鸿被那神秘人伤的太重,一时半会还飞不起来,一刻钟后,伤口愈合,但昏昏欲睡的它,被忧无命抱在怀中,又往百战军营地那边摸了过去。
  能救下沈秋的凤头鹰,是意外的喜事。
  但忧无命没忘记自己的正事。
  他还要继续保护赵廉呢——
  “唔,方才那应是远古异种,可惜,如今这时代,也是灵异不存啦。”
  百里外的东营口。
  残城之中,占了东瀛强大武士躯体的红尘君睁开眼睛,颇为遗憾的说了句。
  刚才他留在南军里的那个容器,为了不惊动他人,并没有冒险前去处死那为赵廉,带去警告信息的异兽灵鹰。
  他和喜欢养小动物的东灵不一样,他修红尘仙道,对万物万灵一视同仁,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厌恶的。
  是个很佛系的仙君,同时并没有养宠物的习惯。
  比起灵鹰的生死,更让他感兴趣的,是那封信。
  “沈秋那拘禁了东灵神魂的忤逆凡人,也要来齐鲁凑这个热闹,亲眼见证灵域降下吗?”
  仙君站起身来。
  他向下看了一眼,夜色中,那些如蚂蚁一样勤劳的人儿,依然在忙碌着,城中灵阵,现在已聚齐大半。
  “好啊,真是好热闹的场面。”
  仙君低声说:
  “此等顽固也省的本君四处去寻,在老祖苏醒之前,便将这最后的硬骨头连皮带肉的啃下,那也是大功一件。
  待除了他之后,这处世间,便任我等驰骋,灵域于齐鲁降下,以仙灵之气蔓生人间,正当迎回老祖,双喜临门!”
  话到此处,红尘君停了停,他看向身后阴影中矗立的修长身影。
  他说:
  “本君以‘红尘引’观的过往,知你有亲人正死在沈秋手中,你与这沈秋与你还有些恩怨,本君要坐镇东营灵阵,唤引灵气。
  不如这一次,就由你,来替我蓬莱,除去此缭,可好?”
  身后并无回答。
  这沉默,让红尘君有些不满,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无视了。
  他想了想,又说到:
  “儿子唤醒了父亲,父亲却又想要救儿子。
  本君当年啊,就没有这等刻骨铭心的亲情,本君依稀记得,我出生时,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呢。
  看到陆先生与令郎父子情深,本君甚是感动,本君也知你心中所想,不如这样,你将沈秋的人头带来,本君就助你或者你家陆归藏修成阴神之体。
  在这灵域之中,不需躯体,也能如寻常般行走生活。
  这样一来,你家父子,又能团聚。
  你看,陆先生,你已失去了大儿子,现在不能连小儿子,也一起失去吧?若本君没记错,你应还有个乖巧的女儿?”
  “噌”
  一声剑鸣,玄蛇剑于黑夜中亮起,幽光如闪现一瞬,便将利刃抵在红尘君身前。
  持剑的身影,站在这处月光之下,正好在光暗的分隔之中,露出半张脸,以及一只黯淡无神的眼睛。
  “不许,动她!”
  沙哑的,如双重音般的嗓音,在这木楼边缘响起。
  玄蛇剑中,尽是阴森杀气。
  但红尘君却丝毫不恼,也丝毫不惧。
  他伸手弹了弹身前灵剑,说:
  “你杀了本君这个容器,本君还有成百上千个备用。
  本君敢在这里降下灵域,就是笃定此战必胜,你砍了本君,就是断了你最后的后路。
  尔等这些凡夫俗子,一个个都如那张楚一般,一身坏毛病,非要本君把话说的如此敞亮,把事做的如此绝后,才知道深浅,才识的害怕。
  放心吧,本君对那陆玉娘,没什么兴趣。”
  红尘君摆了摆手,他说:
  “本君要一个黄毛丫头作甚,有陆先生这天榜高手相助,对我蓬莱,才有点价值。”
  “去吧,去做事。”
  “承诺你的东西,会给你。本君期待的明日,也会到来。”
  “你,我,大家”
  红尘君轻声一笑,他说:
  “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持剑人收剑回返,踩着阶梯,走下木楼,在黑暗一点一点的席卷中,穿着盔甲的红尘君站在屋檐月光下,他闭着眼睛,抬起双手。
  就如弹奏乐器,十指轻轻活动,像是在拨动看不见的丝线,又像是在感知,那些自黑夜里,无形中传回的信息。
  南军营地里,近百人同时睁开眼睛,又在下一瞬,齐齐睡去。
  东营附近,荒山野岭中,江湖人休息的帐篷里,齐梅一咕噜坐起来,在黑夜中露出一个笑容,一边伸手拨开衣服,一边朝着大胡子杨复走去。
  海港之外,海面之上,倭人的舰队大船上,也有一班人整齐划一的走出甲板,与同伴换防。
  那动作齐整,上百人一起活动,就如一人一般。
  更远的地方,燕京皇城中,正在养心殿前站岗的一名士卒,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将手指抚上刀柄,但下一瞬,又放回了身侧。
  更远
  更远就没了。
  唉,曾在一念间,能越过千山万水,化身千万,操纵万灵的红尘仙术,如今最大的作用范围,也堪堪只有五百多里。
  正好能抵达燕京一线,再往远去,就如隔着天涯,无力突破。
  红尘君遗憾的收回神识,又看向头顶幽月。
  罢了。
  这么多心念容器,把控各处关窍,也够用了,只待再过几日,灵域降下,仙法神通复原,这整个齐鲁,整个天下,都将在自己掌控之中。
  新的时代。
  那个已经在过去毁亡,但终会在不远的未来重现的,属于他们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那时代的名讳”
  红尘君伸手入月光中,手指紧扣,似要将月亮握入手中。
  他喃喃自语得,痴迷的看着头顶月弧。
  他说:
  “名为,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