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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京城中,这会混乱还尚未平息。
  于齐鲁之地边缘冲起的灵气大潮,一路漫卷五百余里,将整个燕京,也囊括其中。
  虽然时间尚短,并没有引发大规模的灵异,但在这二十多个时辰的灵气冲刷中,城外数个义庄里,已经出现了怨灵闹鬼之事。
  城中一些不怎么吉利的,死过很多人的地方,比如城墙四周,也都出现了一些让民众畏惧的东西。
  就连皇城里,也闹出了怨灵索命的见鬼事。
  把个小国主吓得不轻。
  他到底是个孩子,哪怕有智慧,有勇气,但亲眼看到传说中的怨灵,还是心里发怵的。
  不过有张楚国师坐镇于此,皇城中倒是没出太多乱子。
  他也以圣火修行,就如小铁一样。
  虽然平日不显神异,但真要动真格,也能唤引一丝圣火对敌,那玩意可以焚尽红尘君的分身,用来对付弱小鬼物,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待灵气大潮散去后,皇城内外,就飞快的恢复了宁静。
  小国主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国主还尚未成亲,少年人又要注重身体,不能纵欲过度,从小姐姐管得严,自然也没有什么宫女敢来做那怀了龙子,跃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他咕哝着,在龙榻上翻了个身。
  十足的少年睡相,踢开了被子,大概是感觉到口渴了,便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
  下一瞬,便有水杯,递到小国主身边。
  水温适中,散发着清甜的茶水香气,耶律洁男接过来,咕嘟咕嘟的喝了口,他以为是阿德在旁服侍,但喝了水后,这才看清楚。
  为他递来水杯的,赫然是张楚。
  那国师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像是在调息真气,左手抬起,那水杯悬空而存,又被轻轻引动,落在了旁边的桌上。
  小国主被吓了一跳。
  他急忙坐起身,对张楚说:
  “国师为何不去休息?”
  “唔,国主不必担忧,我是听闻国主被那些阴祟之物扰了心神,便特此前来护卫。”
  张楚睁开眼睛。
  那异色瞳孔,在房间的灯火中,倒映出很古怪的光。
  他对小国主温声说:
  “有我在此,诸邪不侵,陛下可以睡个好觉了,此时城内外,也有通巫教人和七绝门人,在四处搜查灵异,以烈火焚之,便能驱邪。
  京中稳若泰山,国主也不必忧虑。”
  “哦。”
  耶律洁男点了点头。
  他是不关心这些的,国师调动兵马,和他也没关系,反正已经打定主意,如对待高兴一样,对待张楚了。
  但真要说起来,张楚对待他,确实比高兴好多了。
  那一日,在西山庄园中,他当着耶律洁男的面,杀死了死而复生的高兴,那人的头骨,如今还放在养心殿里。
  而从那之后,两人定下了约定。
  小国主不干涉张楚行军国大事,而张楚,也不干涉国主在朝中施为,提振民生,这数多月里,两人之间,配合的非常默契。
  彼此都不跃雷池一步。
  这让小国主对张楚的印象,也好了很多。
  他觉得,张楚可能确实是个坏人,但似乎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坏。
  而此时,国主躺在床铺里,看着张楚坐在身边,背对着他,调息真气,整个房间里,只有这国师和国主两人。
  在一片寂静中,小国主眨了眨眼睛。
  他突然开口说:
  “国师,你该不会是寂寞了吗?说是在夜里,赶来护卫我,其实,是不想一个人待着,想要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人?”
  “嗯?”
  张楚没张开眼睛,他语气诧异的说:
  “国主为何会这么想?”
  “因为我之前也是啊。”
  耶律洁男,干脆也不睡了,他盘坐起来,对张楚说;
  “当时,我年纪还小,朝中一切都被高兴恶贼把持,我虽说有个国主名头,但实际上却如被软禁在宫中,每日也就阿姐能来看看我。
  那时我就很害怕一个人睡。
  就好像,黑暗里只有我一个人,四处的阴影涌过来,好像那些黑夜里,都有人在窃窃私语,那段时间,每晚都得阿德点起烛火,我才能勉强入睡。
  现在看国师的样子,好像像极了当初的我。”
  “呵呵,国主说笑了。”
  张楚摇了摇头,他说:
  “在下乃是武者,练就一身武艺,不怕黑的。”
  “我也没说你怕黑啊。”
  小国主耸了耸肩。
  他说:
  “其实,这些时日,我也在观察国师呢,你身边看似有很多人。
  就算不当国师,也是七绝门主,一声令下,十万魔兵就会为你冲锋陷阵。
  我也曾见你和那些魔教人谈笑风生,但你脸上虽挂着笑,但实际上并没有在笑,就像是即便站在人群中,你也是孤身一人。
  我偶尔见你笑,也是在和无命相处时,现在,无命被国师遣去做事了,国师身边,就再没一个能说话的人了。
  国师,你,一定很孤独吧?”
  “不是的,我有个弟弟。”
  张楚似是反驳一样,说:
  “我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还有个叔叔,对我也很好。”
  “但我看无命,才像是国师真正用心对待的弟弟。”
  耶律洁男诧异的说:
  “而且国师,你自己说你不孤独,但你看,现在你对我说,被你记住的,只有三个人啊,若是一个人只有三个朋友的话
  那肯定是很孤独了。”
  张楚被小国主这一席话,说的有些哑口无言。
  他沉默了几息,说:
  “国主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与我辈而言,行走江湖,能有三个信得过的朋友,已经是人生无憾了。”
  “但”
  小国主还想说。
  他想说,沈秋就不是这样的,他虽然和沈秋只见过一面,但偶尔听闻江湖消息时,也知道,沈秋身边有很多兄弟朋友。
  哪怕他叛离正道,也有很多人相信他,追随他。
  但耶律洁男理智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位国师,对沈秋的感官很复杂,他们两人之间,也绝对谈不上是彼此的友人。
  小国主抿了抿嘴。
  他换了个话题,说:
  “我今日上午,看到了一份奏折,军部在请求粮草调配,规模很大,已经远超一场寻常战事所需国师,这是准备要大动干戈了吗?”
  “嗯。”
  张楚也没有隐瞒。
  他温声说:
  “时机已到,若一切顺利,数个月后,这世间,就将再无南国。张某也知道,国主在燕京城里,有些‘朋友’。
  我想,国主大概不会亲自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