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个字儿就成了。”颜天真笑道,“把长寿的寿,改为承受的受,只因为这个字在我们家乡那儿显得大气,寓意好啊。长寿的寿,是真的有点俗气呢,抽了这么个名儿,也是运气不好了。”
颜天真说到这儿,幽幽叹息一声,“就这么改罢,听我的总是没错的,你意下如何呢小受”
被颜天真点了名的龙寿怔了怔,随即道“谢郡主赐名,从今往后,属下这名字就改成郡主所赐的名儿。”
其实,他心中是觉得,寿字比受字大气些的。
不过颜天真非说后者好听,他自然是不会与颜天真唱反调的。
“那就这样罢。”颜天真朗声一笑,“小攻小受,快些去做你们殿下吩咐的事儿罢。”
二人齐齐应了一声是,便都退下了。
“天真,你方才给龙寿改名的时候,为何笑得那般荡漾”凤云渺揽过颜天真的腰肢,问道,“那名字真正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别忽悠我。”
“云渺,你总该知道断袖之癖吧就是十分唯美的那种男子与男子之间的恋情。”
“这叫唯美”
“你大抵是不晓得,攻受这两字的真正含义,我就这么跟你解释吧,一对男男断袖,主动方称之为攻,被动方称之为受,简单粗暴点,攻是上面的那一个,受是下面的那一个,既然你那两个属下的名字如此有缘分,我自然就不介意给他们改得更有缘分。”
凤云渺“”
原来是将他属下的人给恶整了一番。且那两个也不晓得自己被整了。
真不知道她这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净是想些不纯洁的事儿。
而就在凤云渺腹诽之时,颜天真又笑道“云渺,你可别觉得我不正经呢,我也就偶尔不正经。”
“偶而么”凤云渺慢条斯理道,“分明就还是个黄花闺女,这思想却像是身经百战似的。怎一个污字可形容。”
“我哪有污是你比我污”
话未说完,便见他丰神如玉的脸孔直接压了下来,而后感觉唇上柔软一片
她怔然地眨了下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只见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然闭上,羽扇般的睫毛翘而长,掩住了眸光里一池潋滟。
她的目光中也有了笑意,随即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凤云渺撤离了,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回房睡觉去罢。”
“嗯。”颜天真笑着应了一声。
夜已深沉。
长央殿内,宁子初正要宽衣歇息,大太监林总管到了身旁,道“原本是不该打搅陛下歇息的,可方才,皇后宫中有人前来求见,说是有极其重要的事要禀明陛下,老奴看他那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儿,便觉得真是有什么要紧事,陛下不妨见一见他,若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拖下去杖责。”
“那就让他进来罢。”宁子初淡淡道,“皇后宫里的人朕倒也很是好奇。”
“是。”
林总管退了下去,不多时,就领着一名黑衣男子进来了。
“见过陛下。”
“起身罢。”宁子初道,“你是皇后宫中的守卫”
“回陛下的话,准确来说,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暗卫。”黑衣人垂着头道,“小的原本也是楚家人。”
“原来是个暗卫。”宁子初轻瞥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要紧事要禀报。”
“陛下,不瞒您说,皇后娘娘如今可谓是愈发癫狂了,不仅派人去刺杀良玉郡主,又吩咐小的回相府去暗杀二小姐,小的思来想去,觉得很是不妥,便想着来把这事禀明陛下”
“你说什么皇后派人刺杀良玉郡主”宁子初的目光豁然一冷,“你说的,可是今夜出现在帝都街道上的那批刺客”
“正是。”黑衣人怔了怔,“陛下也晓得此事”
“朕作为一个旁观者,岂会不晓得。”宁子初冷冷一笑,望着黑衣人的目光中带着些许锐利,“你这个暗卫倒是有意思,你这样出卖你家主子,为的是什么你觉得朕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你的话”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小的问心无愧,不怕陛下怀疑。”黑衣人又单膝跪了下来,道,“小的若是没有依据又岂会来陛下面前胡说八道”
宁子初依旧面无表情,“你继续说。”
他要听听这黑衣人的话中是否有漏洞。
“回陛下的话,起因是因为皇后娘娘杀了公子这事儿传到了楚家,夫人便立即前往宫中,与皇后娘娘争辩的过程之中,抽了皇后娘娘一耳光,使得皇后娘娘心灰意冷,娘娘亲手杀了公子,实乃深明大义,可夫人却并不体谅,反而又打又骂。”
“这楚家主母还真是有意思。”宁子初冷笑一声,“她的儿子玷污朕的皇妹,皇后作为朕的发妻,大义灭亲,那是正确之举,这楚家主母反倒还去打骂她,莫非是觉得她那混账儿子死得冤枉奸污皇女不该杀,那怎么样的罪名才该杀”
“公子历来便很受夫人的疼爱,兴许夫人是一时无法接受他的死讯”
“可笑,看来朕放过楚家还真是太便宜他们了。你再来说说,为何皇后要杀二小姐”
“只因老爷与夫人商量着要将二小姐送入宫中来,皇后娘娘心中觉得苦闷,只以为是老爷与夫人要放弃她了,便吩咐我去取了二小姐的性命,皇后娘娘若不是绝望,想必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楚家二小姐与她都是楚家主母所生,她竟然要你去杀那二小姐”宁子初听得眉头高挑,“楚皇后这心胸,可比朕想象得还要狭隘一些,从前可不晓得她是如此狠辣的人,你倒是说说,你告诉朕这些,究竟是怀着怎样的目的若是被朕知道你有一句假话”
“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是假话之所以来找陛下坦白这些,乃是因为小的不想看见二小姐死。”黑衣人犹豫了片刻之后,才道出了实情,“皇后娘娘如今与楚家有些闹僵了,只怕是会做出不少疯狂的事儿,小的大着胆子来禀告陛下,只是希望陛下能阻止她”
“你是皇后的暗卫,却喜欢二小姐”宁子初慢条斯理道,“朕可不可以认为,这是你与二小姐一同设计的招数,拿来对付皇后”
“陛下怀疑小的,小的当真也是无话可说,陛下,小的没有证据,唯一能的方法就是陛下可以拿拿下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秋柔审文一番,她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丫鬟,忠心耿耿,对于皇后娘娘的事,她知道得可比小的还多,皇后娘娘吩咐小的杀二小姐时,她也是在场听着的。”
宁子初垂眸思索。
皇后的那个陪嫁丫鬟,的确是皇后的心腹之一。
看这黑衣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那般有底气,倒也不像是胡说八道。
可他也不能全然相信他的话。
“陛下,您还可以派人去查探皇后娘娘与二小姐的关系,她们当真是不和睦。”黑衣人道,“总之,陛下怀疑什么,便让人去查什么,小的但凡有一句假话,愿意以死谢罪。”
“不如你现在就去死一死,朕也就相信你的话了。”宁子初慢条斯理道,“你可以用你自己的性命,来证明你的诚意,你觉得如何呢。”
黑衣人怔住。
望着宁子初目光之中的寒凉,他笑了笑,“也罢,既然陛下这么说了,小的自然照办,只希望陛下能阻止皇后娘娘发疯,能保一保二小姐,她当真是很危险,小到没话可说了,听凭陛下发落。”
宁子初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道了声,“来人。”
话音才落下,立即便有两名太监踏入了寝殿之内,一个眨眼之间,便闪到了宁子初身前。
“你们两人,去密切监视着楚家的动静,最好是能混入楚家之内,去保一保那二小姐的性命,且看看是不是有人要去杀她。”
宁子初说着,冷眼看向黑衣人,“朕就暂且相信你一回,你不必回凤仪宫了,就暂且留在朕身边,皇后只会当你是任务失败,必定还会再派其他人去杀那楚家二小姐。”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陛下,不打算取了小的性命”
“若你真的说了假话,查明事实之后再杀你不迟。”宁子初的语气毫无波澜,“若你说的句句属实,朕倒是有理由再换一个皇后了,楚皇后这般脑子不灵光,心黑手毒,实在不配为一国之母,换个人来取代她的位置,比她合适的,必定大有人在。”
宁子初说着,转过了身,唇角勾起一丝清凉的笑意。
皇后。
不论这个黑衣人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她似乎都没有必要再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太过废物,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利益的皇后,顶什么用。
换个更顶用的人来做罢。
楚家不过死了一个公子,便成了一团乱麻,这还当真是要归功于楚家那溺爱小儿子主母。
真是慈母多败儿。楚家,也是时候垮了。
若不是今夜这个黑衣人的出现,他还没有这些想法,多亏这黑衣人的求见,让他总算是有理由扫除一些看不顺眼的人了。
一夜很快过去,又迎来了一个黎明。
这一日,颜天真起得倒是不晚。
瞥了一眼屋子外的日头,行程大概还要几个时辰。
喜鹊与杜鹃照旧伺候她洗漱用着点。
“郡主,服侍了您三个多月,如今您就要离开了,奴婢还当真是有些舍不得您离开。”
“是呢,放眼这六宫之中,想必也找不到像您这样平易近人的主子了。”
“就我这暴脾气,还能得你们这么喜欢呐”颜天真挑了挑眉。
“我倒是从不觉得郡主暴脾气,那是真性情罢郡主的脾气再怎么不好,也就是骂我们几句,从不体罚我们,比起其他宫中随意打杀下人,我们仙乐宫中的这几人,可算是难得快活的了。”
“我素来是不喜欢虐待人的,敌人除外。”颜天真悠悠道,“你们大概不晓得,我真是个和平主义者,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若不是把我逼急了,我也不喜欢去害人呢。”
“世界和平”喜鹊怔了一怔,随即笑道,“郡主的这个心愿是挺让人钦佩的嘛,不过还真是奢侈啊。”
“的确很奢侈,所以是个无法达成的心愿,我也就是想想而已,这世上总有地方存在战乱,我在这皇宫之内锦衣玉食的同时,许多贫瘠的地方,多的是难民成群,所以,人活一世不可奢求太多,执念太深。”
颜天真顿了顿,道“我也就是随便念叨,感慨感慨。”
世界和平
怎么可能。
这样的情形几乎是不会存在的。
如今她所看到展示眼前的世界是弱肉强食。
所以,云渺有一句话当真说的不错敌人再如何可怜,我们既然与之对敌了,便不可心慈手软,只因为,对方绝不会在你落魄的时候施以援手,你又何必同情心泛滥。
楚皇后,一个充满了悲凉色彩的人。
大概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对了郡主,陛下要给你们设宴饯行,再有一个时辰,宴席就要开始了,郡主快先去梳洗打扮一番吧。”
“随便妆点就成了,不必急躁。”颜天真依旧慢条斯理的喝着燕窝粥,“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还够充足。”
这一头颜天真细嚼慢咽地享用着早点,另一头御花园的凉亭之内
一紫一黑两道身影相对而坐,执棋对弈。
“陛下真是太客气了,竟还大摆宴席来为我们饯行。”
尹默玄落下了一子,慢条斯理道“往后有机会,本王还会再带着皇妹来北昱国游玩,皇妹最是喜欢帝都街道上的糖人。”
“北昱国自然是随时欢迎你们前来。”宁子初顿了顿,道,“王爷,你是天真的兄长,你们兄妹二人应该是说过不少心里话,朕想问一问王爷,天真可曾在王爷的面前评价过朕”
“这个似乎是没有。”尹默玄道,“她并未提及过陛下,陛下若是想知道在她心中是怎样的印象,不妨亲自去问她。”
“一个字也没有提起过么”
“没有。”
“那她又是如何评价凤云渺”
“这太多了,本王也不知从何处说起。”
“”
宁子初捏着棋子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许久,方才落下。
尹默玄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思索了片刻,道出了一句“陛下,天涯何处无芳草。”
“王爷怎么也说起这样俗气的劝说词。”宁子初道,“你问朕天涯何处无芳草朕却想回答,偏偏单恋你们尹家一枝花。”
尹默玄眯了眯眼,“是么那陛下不妨先散尽后宫给本王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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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默玄我是不是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