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我哭了,眼泪像滚珠子似的往下砸,不知道是因为想家,还是对劫后余生的感叹。
“你小子吓坏二爷了,万一出啥乱子,你让我怎么跟你奶交代”
“二爷,咱们回喇子山逃命去吧。”我天真地说道。
“傻孩子。你逃得出拐磨山,逃得了老天爷的法眼吗”二爷释然一笑“你忘了二爷说过啥了,俯究因果,广修善缘。这因果既然匡在咱们身上,赖也赖不掉的。”
昨晚的事儿还历历在目,三天之内如果找不到阴神所说的那只厉鬼,那我和二爷只能埋骨拐磨山了。
不过奇怪的是,当年被旱骨桩窜了阴气儿,阴鸷眼发作,二爷是用十三针帮我治好,但我这一觉醒来,除了酸痛,压根儿没扎针。
只是地上奇怪地摆着用竹筷子搭的拱桥,上面停着一只酒杯子。
二爷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嘴唇都发青了。
“二爷,你咋了”
“没啥。”他摸了摸我的头“一点小伤不碍事儿。”
我以为是二爷脖子的伤患,所以也没在意。
只是这当头,郭老爷子慌张地闯了进来“死人了又死人了”
“是不是那老种家”二爷眯了眯眼睛。
“又被先生猜中了”
二爷默然一笑,转过头对我说“小七,咱爷俩这回死不了了。”
拐磨山的夕阳很美,或许是因为刚经历了那种提心吊胆吧。
我跟着二爷进了村,赶往老种家,如果二爷的推测没错,那老种家被灭门的事儿跟老八撞阴神铁定有挂钩。
只是刚进村,斜刺里跑出一群小孩子,蹦蹦跳跳,嘴里念着一串童谣
“树上喜鹊笑喳喳,哪里有人满地爬
瘸子老头不听话,小时偷米大偷金。
摔断双腿真可怜,聪明小孩莫学他。”
正唱着,一群小孩子的中间推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瘸子,因为失去双腿,坐在了四轮小车上,行走只能靠双手在地上划。
虽然身体有残缺,但是这个老瘸子似乎挺讲究的,身子很干净,胡渣子都没有,断腿也特意用白布包裹。
身边的小娃子一个劲儿地嘲笑他,他非但不恼,反而应和着他们唱的童谣打着节拍。
“你是谁”他看到我们脸色一沉。
“哦,我们iddotiddotiddot”还没等我说完这老瘸子瞪俩眼珠子。
“没问你我问那个瞎子”
我脾气挺犟的,看到他骂二爷顿时就想上去给他一嘴巴子,但二爷拉住了我。
“我们师徒二人只是路过而已。”二爷赔笑道。
“别管他。”郭老爷子凑过来说道“他是村子里的破落户,一疯老头,村子看他可怜才收留了他,平时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家衣。”
二爷大有深意地对他拱了拱手,然后道了个别。
我不理解,这家伙对二爷冲撞冒犯,二爷为什么还要对他礼敬有加。
怀着疑惑赶到了老种家,门口已经停了口棺材,老种家善存的孤儿寡母跪在地上烧着黄表纸抽泣。
“先生,路我就带到这了,可别说是我领你上这儿的。”郭老爷子尴尬地一笑,似乎有所顾忌。
二爷作了个揖,挤了人群进去,如前两个死者一样,当屋中挂着一条麻绳。
屋子没有打斗的痕迹,不过这老种也是一杆大烟枪,屋子到处是烟草叶,铜质的烟杆子横在地上。
而在上吊绳下,确如那刘老瓜所说,有一滩血水。
二爷蹲下身子,这滩水呈血红色,里面残存几只水蛭,水蛭又叫蚂蝗,在我们喇子山也叫肉钻子。
这玩意儿在乡下挺常见的,我记得小时候有次下河摸鱼,可能河水被污染滋生了水蛭,起先也没啥感觉但是上岸之后就感觉腿脖子很痒,用手一抓,一下子抓出几道道的红线。
我以为是得了热病啥的,就跑回去告诉我奶,我奶急坏了,赶紧烧了热水给我烫脚。她告诉我这玩意儿,能钻进皮肉了吸人血。必须用盐巴沤出来,或者用热水烫死。
这当头,外头哀乐奏鸣。“封棺求九杯喽”外头一声洪亮的叫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