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是高仿品能卖到几万元至几十万元,在仿制者看来,他们挣的依然是“辛苦钱”。这位姓李的大师做了二十四年的高仿,觉得高仿的成本越来越高。
他告诉张天元说:“真正完全还原古瓷的生产流程和原料成本太高了。比如元青花高仿,以前到山上捡青花料不用钱,现在买一斤成本要一万元。前几年一吨高岭土六百元,现在要八千元,而一吨只能掏出三百斤使用。这些年我做高仿赚了不少钱,但也花了不少钱去研究。比如说宋影青,我会去上浦硅酸盐研究所做分子分析,回来研究配方,回去再测,直到过关……胎体还没做出来,已经花了不少钱。接下来描花、烧制……又是一系列很复杂的流程。”
除了制作艰难之外,高仿行业的一个“潜规则”让高仿者无法批量生产。
这个张天元以前不知道,姓黄的和行李的大师也都没告诉他,不过刘大彬却很清楚,他告诉张天元说:“高仿瓷做得再像,也是养不大的儿子。仿第二个,之前的客人就跟你急:‘我花了二三十万元买你的高仿,你怎么还卖给人家?我的就不值钱了!’现在我的生意里,最挣钱的都是日用瓷生产,单利小但是批量大;高仿几乎不做了。可就是这样,那鬼面人还是不肯放过我,从这个情况来看,鬼面人走的肯定不是正当的高仿生意,他们是把假的当成真得卖的。”
刘大彬还为一件高仿藏品的所得算过账,一件高仿的明清官窑,目前在西江陶瓷镇的行价为两万至八万元,一般都在境内外拍卖公司拍出,成交价是出厂价的十倍到一百倍!
其实这个过程中真正的获利者并不是高仿大师,反而是拍出高仿品的最后一个拥有者。
“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练习这个技术呢?”张天元还是有点不能理解。
“因为喜欢啊。你难道没想过可以复制古人的经典吗?如果一个人可以完美模仿唐伯虎的画作,完美模仿毕加索的画作,相似度达到百分之百,那其实他的水平已经非常接近这些大师了,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模仿的本身,就要求最起码水平要达到这些大师的水准,否则的话只有空有其形,而没有其神。”说到这里,刘大彬就显得非常激动。
“对了,你知道我除了时大彬之外最佩服的人是谁吗?”刘大彬突然问道。
“谁啊?”
“一个叫周丹泉的人!一个明代的仿瓷大师!”刘大彬回答道。
说起周丹泉,那就不得不说一说明代中期的苏城。
明代中期之后的苏城,繁华和奢侈之风领导着全国,甚至远渡重洋传播海外。到了万历年间,苏城人的收藏之风,造园之风,把苏城人的苏式生活推向了一种辉煌的极致。
曾经有人问张天元万历年间的苏城是怎样一种生活?张天元想了想道,当时苏城的文人阶层时尚做三件事;听昆曲,看《金~瓶梅》,馈赠时大彬壶。
他好歹是学考古的,历史也看了不少,这样的问题还是能回答出来的。
由于苏城文人的介入,此时的苏城工艺得以突飞猛进;工艺不仅仅满足实用的需要,更多的关注观赏的精致。如时大彬就是在这一时期,在苏城文人品茶听曲的旁观过程中,潜移默化地把文化的气息融入到了制壶的工艺之中。
某种意义上讲,作为宜~兴人的时大彬,他的艺术生涯是在苏城;是苏城让他从一名制壶工匠成就为一位杰出的制壶大师。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时的苏城涌现出许多能工巧匠;当然,当时的这些能工巧匠只是些默默无闻的耕耘者,他们有可能会出现在一些文人的笔下,留下一些零星的记述;至于说大师的称谓都是后人给他们的赞颂。
不像当下,大师满天飞;窗前的绣娘是大师,公园里摆摊写字的是大师,连给人酌茶的童仆也可以冠以大师。
周丹泉就是这一时期吴门典型的能工巧匠。他是一位仿定窑瓷的制瓷高手;他所烧制的仿定窑瓷人称周窑。
根据蓝浦的《西江陶瓷镇陶录》记载:周窑,隆庆、万历中人,名丹泉,本吴门籍,来昌南造器,为当时名手。尤精仿古器。每一名品出,四方竞重购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