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多,这可是清代的东西,值钱着呢。”
掌柜的笑道。
“那好吧,您在看看这个。”
老夏拿出来的第二件东西,是一个茶盏。
茶,在国人的生活里扮演着有意味的角色。
既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常,又有“琴棋书画诗曲茶”的脱俗,可谓占得务实又得虚灵。
国人又历来讲究“美食不如美器”的器用之道,对于茶器的用度则更为挑剔。
一路走来,可以得见,在从粗放式羹饮向精细慢品的饮茶变化中,茶器亦由古朴向精致进发。
细说起来,或许可以这样形容:中国的茶具出于粗陶而精于瓷,精细之不足故纹路之,纹路之不足故颜色之,颜色之不足故雕之錾之嵌之。
窃以为,古朴虽好,但失之细;精致虽好,但失之拙,而拙中藏细确是最妙。
这就是为什么“千年饮茶史,独爱木叶盏”的原因。
老夏手里头的茶盏,就是木叶盏。
这一点,张天元一眼就瞧出来了。
他对吉州窑是非常感兴趣的,因此产自于西江吉州窑的宋代名器木叶盏,自然也就被他非常关注了。
“这东西因盏内木叶纹路而闻名。
纹路原本不足奇,君不见母系氏族时代已有人面鱼纹的表达,更遑论之后诸如海水纹、祥云纹、蔓草纹等不一而足的系列刻画。
木叶纹奇就奇在,它不是錾的,不是雕的,也不是刻的,而是取自然界木叶经高温烧制留在胎胚上的印痕。
这印痕,叶片筋络俱在,叶柄和主筋醒目,有的甚至文脉亦清晰可触。
且木叶姿态曲卷,熨帖盏内,仿佛是刚刚从哪一棵树上不经意地落下,又仿佛随时的一阵风又能将它吹走。
哪里是烙印千年,分明是悠然倏至。”
掌柜的显然也是个中行家,手里头捧着那木叶盏,感慨良久。
张天元点了点头道:“西江吉州窑与宋代同时期的北方磁州窑、闽北建窑同为颇具地方特色的古代窑系,影响极大。
其中黑釉瓷是吉州窑陶瓷的‘代表作’。
这种被日本人称之为‘天目’的宋代吉州窑独创的黑釉产品,种类繁多,变幻无穷,有木叶天目、玳瑁天目、兔毫天目、油滴天目、虎皮天目、黑釉彩绘、黑釉洒彩和素天目等等。
但最具艺术魅力的就是木叶天目。
若无木叶,单单的吉州黑釉瓷大约与同时期北方的定瓷也无二致,但就是这随意的一片叶,黑釉瓷木叶盏一举成为宋代,乃至中国茶器中独一无二的品类。”
“这位小先生说的好啊,看起来也是行家。”
掌柜的看了张天元一眼。
原本对于张天元的热情和尊重,只是因为张天元手里捏着的那张红红的邀请函。
但是现在,他对张天元则有几分佩服了。
看起来,张天元的年纪并不大,居然可以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来,当真实在难得。
张天元摇了摇头道:“掌柜的客气了,不是我在行,而是这木叶盏实在太让人在意了,我对它还是有过一番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