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护士给秦慕琰拔了导尿管,建议他起床自己上一次厕所,待秦慕琰忍着疼一步一步从卫生间勉强走回到病床边,终于坐下去吐了一口气时,霍延坐在一旁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忧虑。
“市中心医院那边,我去过了。”霍延说道。
秦慕琰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没有多少体力,早上醒来后吃了些药,没多久就又睡了过去,一直到现在。
听见霍延这样说,他转过苍白的脸,目色沉静的看着他:“找到人了没有?”
霍延却是抿唇不语,只是看看他:“你当时在警局出来后,我刚找到你,你就倒了下去,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你这么不要命。”
秦慕琰拢眉:“说重点。”
霍延看了看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只是看了一会儿,终究也是没说什么,拿出一份a4大小的东西递了过去。
秦慕琰接过,看见上边病危通知书几个大字,再又瞥见名字是秦尔卿的那一瞬,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本就苍白的脸上瞬间更是毫无血色。
“我在国内虽然熟识的医生不少,不过g市中心医院那边,还真的没有几个太过相熟的。我去找了,问遍了人,都只说不知道顾雨霏去了哪里,后来有一位姓林的医生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最开始对我的态度有些冷,之后甩给我这份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说。”
“老秦,这孩子是你的女儿?”霍延低问。
秦慕琰的视线却将那张病危通知书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看了个清清楚楚,包括这病危通知书上边写明的时间。
四天前……
纂在那些a4纸上的手渐渐收紧,秦慕琰缓缓放下手里的病危通知书,闭了闭眼,沉声道:“霍延,你要是我兄弟,就让我出院。”
霍延冷眼看他:“你现在不能出院,老秦,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了,你现在就算是拼了命想要去见这个孩子也已经晚了,我看过这病危通知书和上边所写的孩子的情况和症状,恐怕……”
秦慕琰却是将那份病危通知书紧紧纂在手里,声音暗哑:“如果卿卿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怕自己在你这医院里也他.妈没法喘气儿,我得去找她。”
说着,秦慕琰勉强站起身,刚挪动了一下脚步,腹部刀口那钻心的疼便让他眉头一皱,却是忍了忍,坚持要朝病房门口的方向走去。
三十一年。
他秦慕琰活了三十一年,这半辈子都没有这样无力而挫败过。
即使是当年面对季莘瑶与顾南希的婚姻,即使面对着许多他明明可以狠也心来去阻止却终究也敌不过良心而放弃的事,那只是妥协,只是放弃,而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无力。
霍延这回没有再坚持阻止他,只是看着他艰难的移动着脚步,每一步,走的那么艰辛,脸上煞白一片,病服下的身体已经在几日来的折磨中瘦了一圈,他蹙眉,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秦慕琰那不同于往常的神态,竟让他一时无法开口。
这十一年里的所有情景在眼前不停的划过,从相识之初到亲密相伴,到他的冷漠以对再到他和大着肚子的她在婚礼上悄然的对峙,一直到……卿卿小小的身子钻在他的怀里用着软软的声音粘呼呼的叫着爸爸……爸爸……
心口锥心刺骨的痛将腹部刀口的疼痛掩盖的彻底,秦慕琰脸色死白,苍白的唇紧抿,终于走到病房门口,抬起手握住门的把手,将门拽了开。
“老秦!”
本来霍延在考虑现在这种情况下究竟要怎样才能把秦慕琰这个不要命的牛脾气给拦下,结果秦慕琰刚迈出病房的门一步,便似是终于因为体力完全不支而陡然跪了下去。
霍延大步上前想要把他扶起来,结果秦慕琰自己直接靠在冰冷的墙边,手里依然是紧握着的那份病危通知书,闭着眼靠在墙边不动,握在纸上的骨节却是泛着可怖的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