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是谁生的,只要严鄢的爹是年遐龄,她就得管苏氏叫娘。
严鄢将手抵着额头,想着那个生她的女人。
要说印象,其实模糊的很,人没走的时候,严鄢就与她见得少,时常都忘记,有这样一个人,如今人没了,倒是时不时得,会想起来。
严鄢是由奶妈和婆子带大的,不管是苏氏还是她的生母,都没有沾过手,苏氏想起了,会让人将严鄢抱到她跟前看上一眼,逗弄一下,而严鄢的生母,要想见严鄢一面,还得请示过苏氏。
刚出生的时候,严鄢眼前一片模糊,也没瞧见是谁生的她,到了学说话的时候,身边的婆子都哄着严鄢叫苏氏“娘”,严鄢更是会错了意,一直以为是苏氏生的她。
每次“她”来,听人叫“姨娘”,严鄢都以为是谁家来走亲戚的。
如今再看,谁家走亲戚,会盯着她这个奶娃娃,看上半个时辰都不走。
直到“她”死了。
“咳咳……”严鄢蜷着身子,裹紧了身上的锦被。
许氏掀了帐幔,半个身子探入床内,给严鄢顺气。
“水……”严鄢虚虚地说。
“咱们的姑娘,真是命苦,从生下来就大病小灾不断,求老天保佑,求老天保佑……”许氏口中叨念着。
一旁的婆子,递上一早备着的,清肺止咳的茶水。
因是赚来的一条命,这一世又尚活的浅,严鄢心中的母亲,还是上一辈子的那一位。不管是苏氏,还是严鄢这一世的生母,都还没眼前这位许氏,在严鄢眼中来得鲜明。
醒醒睡睡,严鄢头晕脑胀,浑身都不舒服,身体一挨到床,就觉得酸疼,含糊着让苏氏抱她到榻上玩。
眼看着天一点一点亮起来,许氏半哄着道:“姑娘再躺一会儿,等二姑娘回来,我再伺候你起来。”
“不!”严鄢病了好些时日,日日待在房中,躺在床上,本就憋闷,这会儿自己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心里一拱一拱地冒着火。
严鄢不管不顾,掀了被子,双脚一蹬,眼看着就要下地。
许氏只得拿了鞋,给严鄢套上。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天已经亮起,晨曦透过花窗上的明瓦,照进屋内。
“姑娘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厨房拿,如果厨房没有,让他们现做也成。”说话之间,许氏已将严鄢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因不出门,加上严鄢年纪尚小,苏氏只用了两条缀了珍珠的红绫发带,系在严鄢发根处。
有时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严鄢还是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梳洗过头发,严鄢总算是有了精神,问道:“还要喝药吗?”
药还没喝,严鄢嘴里就有了苦味。
“药总是要喝的,不然这病什么时候能好。”许氏哄道。
“好……”严鄢没精打采的道。
严鄢任由许氏抱着,等坐到榻上,严鄢才想起似得道:“想吃莲子糕,还有……还有……”
“都有,都有,姑娘可算是有胃口了。”许氏欣喜道。
严鄢翘翘嘴角,转了身,盯着窗外看。
只要一病,严鄢总有大半个月,不能出房门。
年黛瑶还没来,严鄢房内的桌上,已摆上七八碟点心,另有果脯蜜饯。
许氏看着下人摆好早餐,才与严鄢道:“姑娘可要先吃些莲子糕?”
严鄢微微点头,又道:“二姐什么时候过来。”
“一会儿就来,姑娘先吃。”许氏取了莲子糕,用筷子分成小块,送到严鄢嘴边。
严鄢吃得慢,一寸见方的莲子糕,只吃了半块,年黛瑶就来了。
年黛瑶脚步轻快,目光雀跃,若不是顾忌着仪态,怕还是会哼着歌。
“咱们今天就能见到娘了!”年黛瑶说话的时候,抑制不住的高兴,“船是昨天停靠的,爹说,昨天消息消息来得太晚,就没有告诉我们。”
莲子清香的口感,还在严鄢嘴中回荡,如今一品味,似乎更甜了一些。
“真好。”严鄢甜甜的道。
年黛瑶又说了些,都是在学着年遐龄说给她听的,复述给严鄢听。
不知不觉,剩下半块莲子糕,进了严鄢的肚子。
“咱们先吃饭。”年黛瑶自己也有些饿。
严鄢点头,并不多说话,在他人眼里,她本就是个安静性子。
温热的甜粥一下肚,在吃上两块新鲜香甜的糕点,严鄢的肚子,就再也塞不下东西。
含着酸甜的果脯,严鄢磨磨蹭蹭,似是还没有吃好。
许氏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碗,道:“该喝药了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