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这屋打通了耳房,水笙和年黛瑶便歇在西耳房内。
脱了外衣,去掉首饰,散了头发,姐妹两人往暖暖的被窝里一钻,这就打算睡上一觉。
年黛瑶睁开眼,推了推假寐的水笙,道:“你还没跟我解释呢,怎么爹说,明年过年就热闹了呢?”
水笙装作一副困的不行的模样,翻了个身,裹紧身上的被子,胡乱道:“咱们回京去,不就热闹了吗?”
“回京?”年黛瑶看了眼垂顺的床帐,移了移被子,紧挨着水笙躺好,用气音说:“你说的是真的?”
水笙睁开眼,干脆地道:“假的!”
年黛瑶被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一阵乱拍,“有你这样吓人吗?”
“有的啊……”水笙再次翻身,和年黛瑶来了个脸对脸,“不就是我嘛。”
“好啊你。”年黛瑶气不过,掀了被子,就往水笙的被子里钻,“真以为我好糊弄呢,快说,快说。”
“哈哈哈……”水笙不躲不闪,但也没有束手就擒,看准时机,还能给年黛瑶那么一下子。
年黛瑶本就怕痒,被水笙挠了两下,就开始止不住地笑。
床外伺候的下人,见那红色的床帐一颤一颤,里头净是笑声,也跟着笑起来。
年黛瑶大口大口喘气,仰躺在床上,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咱们真要回京了?”年黛瑶问了这么一句。
“是啊……”水笙用同样用,只有她们姐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所。
一下子就安静了。
先是年黛瑶,拉起被子闷头盖好,还特意转身,背对着水笙。
水笙以为年黛瑶这是要睡了,悄悄起身将被子铺好。
“其实……回京也挺好的。”年黛瑶突然来了一句。
至于哪里好,年黛瑶也说不上来。
水笙抓着被子,看着裹成个蚕蛹的二姐,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去年,湖广总督郭琇乞休,因公务未清,圣上并未应允,拖拖拉拉,直到十月,郭琇才得以辞去职务,回京养老。
而后,就由年遐龄,暂代总督印务。
这些,都是水笙从,教导她的一个先生那儿了解到的。
那位先生,极爱和水笙讲解政事。
就这样,水笙用自己的耳朵,再经由别人的嘴,知晓了许多外界的事。
比如,湖广督抚二人,在此地官声极好,实施了许多对百姓真正有益的政令。
但官场倾扎,总是避免不了的,更何况郭、年二人这般有才干,倒将一干同僚,衬托的一无是处。
因接连被参奏,郭、年二人渐渐无心官场。
虽闹得个两败俱伤,但未尝没有康熙主持偏颇的原因。
康熙业已年老,他虽知道朝廷积弊已久,可却无心挑开,做出改变,只想用这些个老臣,顺利走完他的帝王生涯。
郭琇和年希尧提出的那些政策,康熙自然之道是好的,但康熙只准他们在湖广一地施行,并没有想要推广全国的意图。
原因有二。
一是,康熙没了少年时的胆气,怕这新的政令,会有朝臣反对,最后牵扯到党争之上。
二是,郭琇虽是这满人江山的臣子,但却也是一个汉人,而年遐龄虽是旗人,但还是汉家血脉,康熙对这二人,有着天然的不信任。
帝王心思虽难以揣测,但郭、年二人为官日久,多思考几番,总能想到这几点。
水笙都能想到的,年遐龄自然看得更加透彻。
如今,到底不是汉人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