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臣,你这是……”
张叔夜抬头一看,从王禀铁青似黑的面孔上,他就感觉到不对头了。
“嵇仲,刚刚收到河北宣抚司总军机房的急报,高……高太尉在淇河兵败,损失了数千灵州精锐,本人也下落不明!”
“你,你说什么!?”张叔夜闻言也是眼前金星直冒,仿佛给人砸了一闷棍。
王禀又急又快地说:“高太尉在淇河兵败,损失了万余灵州精锐,本人也下落不明!韩似夫所率的相州团练军也同时兵败,损失了数千人,现已退回本境了!”
“怎么可能……”
“嵇仲兄,你自己看吧!这是纪忆之和高世宣(河北路总军机)联名的文牒!”
王禀说着话,就将刚刚收到的文牒递给了张叔夜。在武好古主持都军机司的时候,就建立了一套自己的军令传送体系,虽然也在某种程度上依附驿站系统,不过效率较高。
一般情况下,都军机司收到的军情报官都要比守臣通过进奏官上报的早上一两天。当然也有例外的,譬如武好古攻破燕京的消息就是进奏院先得到的。
张叔夜展开了文牒细细看了一遍,没错!高俅的确兵败了。在耶律延禧退走后,河北宣抚司立即派出骑兵搜索淇河——永济渠之间的战场,不仅发现了大量的尸骸,还收拢到了许多被打散的高俅所部的官兵。从他们口中大致上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辽人“背信弃义”,在收取了赔款,并且做出了退兵保证后,突然发起了极其疯狂的进攻。而且做出了迂回包围淇河大营的动作,因为不知道燕京已经被武好古攻破,所以高俅害怕部队被长期围困,便领兵出击。结果在淇河岸边同辽主耶律延禧亲率的大军展开决战。因为高俅所部兵少,也没有足够的骑兵,所以同淇河大营间的联络就被辽兵隔断。到了了第二天清晨,发现了淇河大营火起。高俅不得已下,只得率部向西突围,结果因为军心已经涣散,在突围途中争相逃命,被辽军击散!
张叔夜跺了跺脚,“高师严这个天下第一名帅也是糊涂,怎么能和相州团练分兵呢?要不然全军将近四万,步步为营也能走到黎阳监的。”
王禀苦笑道:“他是哪门子名帅……打青唐那场,都是童贯在指挥,他就负责分房子!平夏那场,都是一帮军事机宜在谋划,高师严点个头而已。可是那一批军事机宜现在大多升官离任了,还留在高俅身边出谋划策的只有一个李永奇。后面补充进去的,又多是咱们从步军学堂派出去的生员,差了不少啊!”
高俅这次打得不好,一个重要原因当然是辅佐他的军事机宜水平下降了。最初的那一批由慕容忘忧调教出来的人马,现在还担任军职的都是高级军官了。而替代他们担任军机的,在武好古的系统中都是高素质的骑士学院生员。在高俅的队伍中,却是素质较低的步军学堂生员——原本两个学堂是用相同的课程的,但是在张叔夜、王禀主持都军机司后,采取了“简化速成”的方式培养军官。结果军官的素质大不如前,基本上不能掌握和运用骑兵战术,也就不说步骑配合了。
张叔夜叹了口气,“大好的局面,竟然坏了一半……唉,且去面见官家吧!看看能不能从武崇道那里调出2000骑兵?”
王禀只是摇头,跟着张叔夜一块儿就向琼林宫而去。他们俩都有资格直入崇政殿,一路自然畅通无阻。到了崇政殿外,等着閤门宣赞通报的时候,却听见有赵佶的喝骂之声传了出来!
“好一个居心叵测的武禄山!亏得朕这样待他,他竟然想当幽州镇节度使,还想把天津府占为己有!朕,朕……等高俅回来,朕就命他去讨伐逆贼!”
高俅回来?
高俅还回得来吗?
崇政殿外的两人同时叹了口气。里面的官家在骂什么,他们俩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出来,一定是武好古有了什么不臣之举……多半是派去天津的走马承受回来了。
不一会儿,閤门宣赞就从殿中而出,将张叔夜和王禀带入了空空荡荡的崇政殿。大殿中央跪着个人,走近一看,竟然是大貂珰杨戬杨都知。
“你们俩来得正好!”赵佶仿佛在气头上,“武好古要当幽州节度使!你们说说朝廷该怎么应对?”
“陛下……武好古本来就是幽州节度使啊?”张叔夜低声提醒。
赵佶摆摆手,“他现在要当真的节度使了!”
“那,那就让他先当一阵子吧……”
“什么!?”赵佶被张叔夜的话气得都乐了,“张叔夜,你难道和武好古是一党的?”
张叔夜哭丧着脸奏道:“陛下,臣不是武好古一党。只是臣刚刚得到河北宣抚司的文牒,高俅所部在淇河沿岸被耶律延禧击溃,所部万余灵州兵精锐几乎全军覆没,高俅本人亦不知所踪,很可能已经殉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