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轻轻叹着:“人无完人,君王也是人啊,节俭勤政之君不肯放权,肯放权的又……”
“老师,官家的花用我有办法筹措的。”武好古笑着和苏东坡说,“一不扰民,二不加赋,由着他花钱吧……官家可以大手大脚花用了,才会心情舒畅,我们做臣子的才有好日子过啊。”
“你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奸臣说的?”苏东坡看着自己的学生,有点哭笑不得。
“怎生是奸臣?”武好古正色道,“若无官家知遇和拂照,我哪有今日荣华?而且官家是真心待我,我怎能不竭诚以报?老师,您以后可千万别在花钱的问题上和官家争执啊!”
这可是涉及到“官性”的原则性问题啊!宋徽宗这样的官家在武好古看来那是好官家,又肯放权,器量也大,还特别够朋友,和他在一起根本没有那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那么好的官家,上下几千年中有几个?
而他比较爱花钱也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不就是钱嘛!
“你要真有办法弄钱,老夫自然不多嘴了。”苏东坡看着学生,“老夫要是当了相公,就学王禹玉做个三旨相公。”
武好古笑着:“老师要真肯做过三旨相公,那可就是国家之福了。有您和韩相公庇护着,陕西六路和河北两路还有河东路的府兵,咱们的云台学宫,还有界河商市和海州天涯市就可以安安稳稳搞起来了。”
现在赵佶这个皇帝肯定是和武好古穿一条裤子的——宫里的女人都能和武好古分享,从古至今的皇帝里面也没谁了。如果政事堂里面还有两个宰相做靠山,那么武好古要做事情就很容易了。
苏东坡觉得武好古有点消极了,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善于作伪,也不与他论“三旨相公”的话题。另挑话头:“现在倒是四方平静,风调雨顺,本朝开国以来没有比这还安稳的日子了。不过军政废弛,官吏不能办事,兵将不堪用的隐患都还在。如果不能趁着无事的时候加以改进,将来一旦有事,怕是雪崩的局面了。”
武好古知道苏东坡想要加快办实学的事儿,武好古道:“老师,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如今的人是本朝立国的一百六十多年中树起来的,不可能很快改变,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把《天理说》和《实证论》变成显学。”
《天理说》和《实证论》在逻辑上基本没有漏洞了,那么接下去的问题就是用它们变成和儒家五经一样的显学了——这事儿再要紧没有了!这就相当于后世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这是大变革的序幕,解放了人们的思想,破除了教条主义的束缚,为改革开放扫清了思想上的障碍。
而在北宋末年,解放思想的意义同样是非凡的。因为武好古知道宋朝的官员和士子其实都是很教条的——那可是一百六十多年洗脑洗出来的!
韩忠彦问:“云台学宫这样的实学也该多办一些吧?国子监下的三学我看就可以往实学的路数上改。”
“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武好古摇摇头,“老师不够啊,课本也不大齐备,应付云台学宫和界河分院都有点吃力了。如果改革国子监的步子太大,只怕稍有不慎就授人以柄。
我看呐,还是在国子监的课程中加入《天理说》、《实证论》、击剑、乘马、射箭和算学这六门新的课程,经义方面的内容可以减少一点。都考进国子监了,谁不是精通五经?
另外,国子监的学制也不大合理。太学、武学的生员入校一年就要淘汰掉七八成,没有必要啊。我看应该立足于让大部分生员完成三年学业。生员数量应该减少,每年招生三百个就行了。而且也不必分太学、武学了,全都归入太学,走允文允武的路线。”
“这不是和云台学宫的博士科差不多了?”苏东坡笑着,“这样也好,至少能骑马射箭持刃格斗,也算有点实学了。”
韩忠彦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若能让国子监的一部分生员考个武举,府兵的军官倒是有着落了。”
三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武好古的“大秘”武诚兰走进来递上一张名帖,“禀客省,外面有位白番商人,还带来几匹大马,说是阿拉丁商会的白斯文,今次入京来给客省送大食良马。”
“终于来了!”武好古笑着接过名帖。
苏东坡问:“大郎,你还喜欢养马?这大食国的马花费不菲吧?”
“花费自然是高的,兴许要索价几万缗吧?不过这是种马,”武好古笑道,“学生已经有两匹波斯种马,养在界河商市,现在又有了大食马,相信可以养出界河良马了。
韩相公,老师,咱们一起去见一见大食国来的宝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