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怀圣寺。
这不是一座普通的佛寺,而是一座古老的天方寺。相传始建于大唐贞观年间,又先知穆罕默德派到中国的四位门徒之一的艾比.宛葛素所建。为了纪念穆罕默德,故取名“怀圣”。
由于是穆圣门徒所创,又是第一座在中国建成的天方寺,其在中国天方教徒中的地位有多么崇高就可想而知了。
就在纪忆在明州等待方腊的摩尼教打手集结的时候,他的盟友阿拉丁,也就是白思文也没呆在海州做买卖,而是出现在了广州怀圣寺的看月楼内。
这时的白思文已经脱去了儒服,换上了一身天方教的长袍,头上还裹着头巾,再加上他的一部又黑又密的大胡子,活脱脱一个天方教宗教人士。
拜月楼的外观是中式的,内部却是大食国的风格,铺着厚厚的波斯毛毯,摆着几张矮桌。当间上首一张矮桌后面坐着一位和白思文一般装束,留着白胡子的白番老人。
另外,和白思文对面而坐的,则是一个看起来相当凶悍的中年大胡子番人,也是长袍加上头巾。
白番老人和中年大胡子番人手中,都各自捧着一本线装书在看,白番老人看的是《理性论》,另外一人则在看《实证论》。
两人的眉头都越拧越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那老人啪嗒一声,将手中的书册甩在了案几上面,念出了一个名字:“亚里士多德!”
“大教长,您说什么?”
白思文应该是没有听明白,恭敬地发问。
原来这白胡子老头就是怀圣寺的主持,名叫宛思圣。据说是艾比.宛葛素的直系后人!在宋朝的天方教白番商人中的地位尊贵无比。年轻的时候,还去巴格达的尼采米亚大学留学,在那里接触到了一些亚里士多德的著作。
所以他看了《实证论》和《理性论》后,马上就想到了亚里士多德的“经验主义”和“理性主义”了——当然了,宛思圣想到的是这两个词儿的阿拉伯语。
“这个武好古是信教的?他去过巴格达?”宛思圣问。
“不是,他是个汴梁子,也不信教,更没去过巴格达。”
“那他怎么知道亚里士多德的道理?”宛思圣皱着白眉毛,“难道是哪位去过尼采米亚大学的学者把亚里士多德的道理传授给他了?”
“大教长,您是说武好古的学问是从那个叫亚里士多德教长那里抄来的?”白思文看着宛思圣,“这么说,他不就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他拿了我们的学问去欺骗了愚昧的汉人……真是太可恶了!”
“不是我们的学问,”宛思文摇摇头,露出了轻蔑的表情,“不过是堕落的希腊人的一些过时的学问罢了。”
“那么教中的学者一定可以驳倒《实证论》和《理性论》吧?”白思文问。
“那是当然的!”宛思圣道,“用世界上最伟大的哲学家铿迭的《万物有源论》就能轻易驳倒浅薄的《实证论》和《理性论》。”
所谓的《万物有源论》就是建立在“真神创造世界”和“真神是第一本源”的基础上的。在天方教世界中,这套理论当然吊打理性主义——因为“真神就是他们文化的本源”,不过在别处能不能行得通就难说了。哪怕在西方的基督教世界中,也不可能完全排除古希腊、古罗马流传下来的本源,基督教可没有这样的实力。
“大教长,”和白思文对面而坐的那个大胡子这时开口发话了,“他们并不是很讲道理的人,要不然真理传入已经几百年了,他们怎么还坚持自己的那一套东西呢?依我看,还是应该用剑与火对付这些胆敢威胁哈里发的敌人。”
白思文瞅了那人一眼,他就是蒲阿里,广州白番商人中的首富,当然也是海上实力最强大的海贼。
如果算上蒲家在三佛齐国的实力,他们拥有的战船数量已经超过了50艘,战奴人数号称一万!
所以他根本不惧怕纪忆率领的36艘战船,更加不会容忍纪忆在三佛齐海峡建立据点。
“海上的确没有人可以和我们相比,”宛思圣的白眉还是拧着,“但是在陆地上……桃花石可汗的古拉姆战士能打败西贼的铁鹞子和汉人的御前骑士吗?”
“应该可以一战吧!”白思文说。
“即便不敌,也可以向塞尔柱苏丹求救。”蒲阿里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