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我情绪激动的站起来,一手薅住他的胳膊,一手指向屋子的角落。
角落的位置,有个不点大的木质神龛,里面供奉着的正是齐叔的牌位。
“说啊,你咋不吭声了?”我用力摇晃他几下,鼓着眼珠子咆哮:“你不是特么失忆了么?因为点啥,单单记得齐叔!每次给他上香的时候,你心会不会哆嗦,手会不会颤抖,当他面你正儿八经的回答我一遍!”
“够了!”六子猛然甩开我,两手捂着脸一下蹲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般“呜呜”的痛哭起来。
“老子不管你过去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相识一场,见面打声招呼不过分吧?”我攥着拳头俯视满脸是泪的他,长舒一口气道:“活着还是死了,跟你那帮兄弟说一嘴有那么难么?你可能对我意见满满,但中特和大侠没对不住你吧?”
刚刚还火急火燎就差原地爆炸的钱龙,立时间有些不忍的凑过来轻轻拉拽我规劝:“朗朗,别这样..”
我愤愤的一脚踹翻距离最近的木桌子,横声臭骂:“你也就鸡八剩下哭讥尿嚎的本事了,挺大岁数的人,到现在都没学会面对,开你爹个篮子的面馆,我都觉得你糟蹋这地方,齐叔要是泉下有知,得特么托梦告诉你滚蛋,别在他曾经的故土上丢人现眼!”
“你有资格评价我么?”六子突兀情绪发狂的蹦了起来,手指着我鼻子,唾沫横飞的嘶吼:“但凡你当初对我们这帮外来户公平一点,老子会假戏真做么?会想走到你的对立面么?我违背了齐叔意愿不假,可我特么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现在就想好好的守着这里,混吃等死过一天算一天,你为什么阴魂不散的出现!”
看着歇斯底里的他,我抬头吹了口气:“对呗,这才是那个鬼神不惧的六子,有特么啥想法你吼出来,憋在心底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六子闻声怔了一怔,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我承认自己问题很大,可那会儿我毕竟太年轻,难保会有这样那样的小心思,到后来我知道错了,你却连一次让我道歉、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咽了口唾沫,语重心长的说道:“六哥,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再见面,我愿意让你好好的扇我几个大耳雷子发泄,也愿意诚心实意的向你说声对不起。”
“六哥,你这两根手指头哪去了?”旁边的钱龙突然一把抓住六子举起的右手,他的右手无端端少了尾指和无名指,虽然伤口早已经痊愈,可是看起来仍旧格外可怖和怪异。
六子像是触电一般,急急忙忙的往后蜷缩胳膊,两人拉扯过程中,我陡然发现六子的左手也没了大拇指和食指。
我一步跨到他面前,拧着眉梢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伤的你!”
“没人。”六子笨拙的将两只手藏在身后,迟疑几秒后,努努嘴道:“咱们喝两杯吧。”
一根烟的功夫后,我们仨面对面而坐,望着他左右两只残手,我抓起酒杯道:“六哥,抛去过往,在我的印象中,你始终都是那个愿意替我挡在最前方的好大哥,如果有什么,我希望你实话实说。”
“真没什么。”六子摇摇脑袋,举起自己残缺的双手,自嘲的笑了笑:“这些是我戒毒时候自己剁下来的,咱们最后一次见完面,我其实还在粤省流浪了一段时间,后来我想通了,不是你不尊重我,实在是我特么没有半点值得尊重的,齐叔还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揪着我耳朵骂,让我戒掉,可直到他走了,我依旧没心没肺的吞云吐雾,就像老早以前中特跟我说过的一样,是我牵连了我们那一系人,因为我的无度,让你很难对我们产生安全感,自然也不会愿意太过亲近。”
“六哥,不是我替朗朗说话,这真是你想多了,作为龙头,你让他一碗水端平,那肯定没可能,朋友分好坏,哥们有远近,但小朗绝没有因为你们是齐叔的班底就瞅你们不顺眼。”钱龙马上接茬:“他当时疏远你们,只是因为头狼初具规模,他需要立威,如果总跟你们这些他使唤不动,而且都喊哥的老兄弟嘻嘻哈哈,谁会真拿他当盘菜,事后他跟我说过很多次,很内疚,想要修复关系,可心已经凉了,哪那么容易再焐热,所以他只能拼命在大侠和中特身上找衡,给他们最好的待遇,让他们操最少的心..”
“别打岔,你听他说完。”我白楞钱龙一眼,朝着六子示意:“六哥,你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