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战况也顿时变得血腥激烈起来,将近四万的骑兵,准确地说是骑马的党项牧民彼此挥刀砍向对方,又或是在马背上互相开弓对射,乱糟糟的几乎没什么章法可言。
拓跋氏的兵马要更强壮些,因为他们占据了方圆千余里最好的牧区,不过野离氏他们有着沈光派去的军官充当百夫长,在这种混战的时候却是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至少他们能维持住麾下的大半士兵不会脱离队伍,已然能跟着他们向前冲锋。
半个时辰过去,虽说双方的厮杀依然在持续,可是原本自信满满的拓跋平已经慌了,在他的印象里,野离氏、米擒氏、房当氏的懦夫们根本打不了硬仗,可是现在他们的军队却没有崩溃,反倒是在不断地向前推进。
看到胜利希望的七部首领越发兴奋起来,“李将军,要不咱们直接去杀了拓跋平那个逆贼。”
野离尘抹去脸上鲜血,朝身边还未动过手的李晟陪着笑脸道,这十多日里,他可是见到了部中的勇士在那些大唐军官的训练下成为了训练有素的军队,尽管这些勇士们已经开口闭口间都以忠于大唐的武士自居,可是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在这种偏远的地方当一个土酋又有什么意思,他要去大唐,去长安城享福!
“主君有命,这是你们和拓跋氏的战事,某只负责首领的安全,其余某可管不着。”
李晟并没有答应野离尘,虽说他很想领着麾下骑兵们直扑拓跋氏的马尾大纛,看看他能不能击穿这混乱的战场,直接擒杀敌首,可是临行前主君的吩咐言犹在耳,他不能违抗。
……
看着七部联军在混乱的战场上慢慢占据优势,不断向前逼近,观战的碎叶军幕臣和将领们都是不时讨论起来。
“这便是军队有没有组织的区别了,拓跋氏的士兵要比其余的七部士兵更强壮,可是他们却缺乏组织,胜则一涌而上,败仗一哄而散,若不是他们后面乃是自家的大营,恐怕他们早就被打崩了。”
沈光朝着安抱真、张衕、持国、多闻还有郭氏兄弟说道,郭子仪同样在边上安静地听着,他并没有去参与边上同僚们的争论,在他看来自家主君对于兵法的理解虽然言语直白粗浅,但并不是纸上谈兵的无用功,而是相当扎实基础的理论。
“狭义上的组织,是从士兵到火长、队正、旅帅、校尉,一级级递进而上……”
沈光讲着自己对于兵法的理解,像是持国、多闻还有张衕都是听得十分入神,而安抱真和郭氏兄弟便时常皱着眉头,主君口中偶尔蹦出的词汇总会让他们有些不适应,而且他们从小学习的兵法,更偏向将门世家的实用性,他们并不会去关注底下士兵和军官,在他们看来既然当兵吃粮拿饷,那么在战场上卖命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又何必再让士兵们识字读书学道理,这和组织又有什么关系,组织不就是靠军法和军制维系的么。
终于七部联军将拓跋氏逼入了他们的大营,而他们距离攻陷拓跋氏也只有半步之遥,可是这时候天色已暗,日落西山,满身血污的拓跋平绝望地看着旷野里那在落日余晖下如同鲜血般的大唐军旗,祈求着那位神威天将军说话算话。
当回荡于旷野的鸣金声响起,背插靠旗的碎叶军传令骑兵沿着战场两翼高呼起来,“主君有命,两军罢手,不得再战!”
看着近在咫尺的拓跋氏大营,野离尘眼中的贪婪在身边李晟冰冷的目光下迅速褪去,随后他嘶哑着喉咙道,“都停手……”
喧嚣的战场很快便平静下来,劫后余生的拓跋氏欢呼起来,可是另外七部联军却沉默着,不知道他们这一仗到底是为了什么打的,直到传令的大唐骑兵再次高呼,“大都护说你们此战效命,自有赏赐,青盐、布匹……”
欢呼声再次响彻,沈光看向边上的年轻亲从官们道,“党项人也好,还是将来的吐谷浑人,要驱使他们,就要赏罚分明,同时也要施以恩义,不能一味地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