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五里后,沈光已经能看到对面同样耀眼的吐蕃军队,果然如同安重璋所说,对面的吐蕃骑兵全是披着银白色的铁甲,从天空俯瞰,双方甲胄金银分明,最后各自隔着里许停了下来。
“都说这沈光小儿豪奢,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结桑东则布看着前方唐军骑兵金光闪耀,忍不住叹道,唐军有明光铁骑不假,但大都是铁札甲加上护心镜,似这等金闪闪的明光甲,必定是耗费奢靡,便是老对手王忠嗣手底下也未必能拿出这样的明光铁骑出来。
“中看未必中用,等杀光这些唐狗,他们的甲胄便是咱们的。”
乞力铁山在边上说道,他和身边的吐蕃武士都是目露贪婪之色,大唐的富庶实在是让人嫉妒,也只有这些唐狗会在甲胄上花那么多心思去装饰那么多华丽的具装。
“乞力铁山,你持旗去,问问那沈光小儿,可有胆与某中论会面。”
随着结桑东则布言语,乞力铁山自是擎旗出阵,朝着前方奔去,而沈光亦是眼神一动,李嗣业便同样策马而出。
两名铁塔似的雄壮大汉几乎是在同时抵达两军中央,声若雷霆大喝起来。
“你家中论可有胆来与我家主君会面!”
“唐军主帅可有胆来与我家中论会面!”
李嗣业终究是压过了这对面的吐蕃武士一头,不过双方也都各自听了个清楚,看着那吐蕃武士瞪着自己,李嗣业咧嘴笑了起来,“蕃贼,瞪什么瞪,信不信耶耶扣了你的眼珠子。”
“唐狗,有胆便来试试!”
两人真要动手时,只见自家主君中论皆率百骑而至,方自压下杀心,只是彼此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暗道待会若是主君(中论)下令,便先杀对面这贼厮鸟。
结桑东则布看着对面宽袍大袖的唐军主帅,古铜色的脸上有道狭长的刀痕,却是心道什么面如白玉,姿容有如天人,果然是传言罢了。
他倒是没怀疑对面出了替身,看这沈光身后众骑的神情便知道,对面乃是本人亲至,至于他这儿也是差不多,手下勇士太过着紧于他的安危了。
双方百骑隔着十余步的距离勒马站定,沈光看着那位吐蕃副相,大约四五十的样子,面目阴鸷,尤其是那双眼睛宛如鹰隼,此外其人并不算高大,但是身形厚实,外面穿了吐蕃人的长袍,看样子里面同样也穿了坚固的甲胄。
“中论,不若下马一叙。”
看着对面沈光主动相邀,结桑东则布迟疑了下,他看得出对面这小儿同样来者不善,身后百骑也必定是唐军精锐,只不过也只是迟疑了下,他仍旧下了马,他可不怕这小儿能拿他怎么样。
至于传闻里这个小儿活生生打死了烛龙莽布支,他更是半点不信,从马上下来,见对面那小儿解了腰间佩刀,他亦是弃了自己那柄大剑。
“中论。”
“无妨,区区小儿,焉能伤我。”
结桑东则布挥手示意手下不必担心,随后便上前和沈光见了面。
“中论果然有枭雄之姿,只是不知中论见某,意欲何为?”
“我家赞普久慕沈郎大名,我离开逻些时,赞普曾吩咐我,务必要带沈郎回逻些。如今我率二十万大军亲至请沈郎去逻些,还请沈郎不要拒绝,免得徒造杀伤。”
结桑东则布沉吟着说道,他知道唐军绝不止铁颜所说那般只万余精兵,但是也不会多到哪里去,充其量三万人顶天了,他这边二十万大军,就算除去吐谷浑人和那些征发的健妇老弱,也有十二万青壮,其中他自逻些带来的精锐有三万人。
大不了和唐军硬拼,也能把唐军啃下来,只是那是下下之策,只要能活捉眼前这沈光小儿,唐军没了统帅,必定不战自溃。
“中论,真是巧了,某也想请中论回营盘恒几日,以尽地主之谊。”
沈光看着面前皮笑肉不笑的吐蕃副相,脸上的笑意收敛,“中论可知,某昨晚可是为着今日如何请中论做客而辗转难眠。”
恶风扑面,结桑东则布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沈光居然这般不讲风度,竟然在袖中暗藏利刃,趁着言语时偷袭他。
下意识地向后躲避,结桑东则布躲开了那当胸刺来的凶狠一刀,可是他刚摔倒在地,那个年轻的唐军主帅居然弃刀直接扑在了他身上,当那戴着铁手套的拳头砸在脸上时,他才知道烛龙莽布支原来真的是被眼前这个疯子活生生打死的。
“中论。”
双方主帅滚在一起,两边队伍自然也是纷纷上前冲杀,尤其是吐蕃人看着自家中论被唐军主帅骑在身上,拳如雨下,都是吓得骇然不已,乞力铁山更是愤怒地悲呼向前。
李嗣业直接挥舞大纛砸向了那个驱马朝自家主君撞去的吐蕃大汉,“贼厮鸟,休伤吾主!”
十步距离,双方几乎片刻间就绞杀在一起,而更远处各自离着里许外的河西骑士和吐蕃铁骑看到两杆大纛同时挥动,也全都立马策马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