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离了,”她就没想过都得挤一起坐上,真叫心肝儿乱颤,又适逢舅舅问她话呢,还得回答,“到时就看舅舅安排时间了。”
“什么安排时间?”卫枢耳尖,自然听见了的,当然,他二姨刚才这么一让,他还想阻止呢,可这是老太太的寿宴,他自然不会去破坏气氛,再说了这么多人跟前,他还不想把事情闹开来,一来叫窈窈被人弄个谈资,二来他自个也是没脸,“舅舅同窈窈说什么悄悄话呢?”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落在齐培盛脸上,眼神稍有些阴暗。
在他眼里看来,齐培盛就是个不要脸的,他二姨客气一下让位,齐培盛就大赤赤地落坐,当他自个是谁了?就算是主位,坐对面都行的,非得就要挤在窈窈身边坐,这人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他是最清楚的——他这个不悦呀,不就从眼神里带了几分出来。
自然就让窈窈给察觉了,能不察觉吗?这都什么情况,左边一个的,右边一个的,再没有察觉那就是木头人了——她暗暗地扯扯卫枢的袖子,眼神便多了丝哀求之色,“校庆,是校庆的事。”
卫枢这会儿到是“忍”了,但是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得多辛苦只有他自个晓得,“是校庆呀,你们学校要表演些什么节目?前个日子网上我看了个视频,可没把我乐死,你们也要那么个表演吗?”
窈窈见他扯开话来,心里只能感激的份,只敢盯着自己面前的一亩叁分地,身边的人都不敢看,更别提看那处的老卫了——她一双美眸盯着自个面前的餐具,餐具颇有些古风的意味,陆续端上来的菜,更是摆盘致,叫人不忍下筷,颇有几分国宴的范儿。
她盯着面前的餐具,只手上拿了筷子,“有些个表演节目,为了不影响高叁学生的高考,还有高二学生的努力,都是安排了高一年级的学生表演。我看过节目,都是积极向上的、表现出学生们朝气的节目,想来到时汇报演出会很好。”
她也看过网上的视频,到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那视频明显拍的是白天的,露天的表演,实在是气氛烘托不够,要在舞台上,那灯光一打起来,到不至于那么个“惨”样。
“哦,”卫枢笑眯眯地表示了解,好像才想起来一件事来,“好像舅舅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没等齐培盛回答,他又自作主张地加上一句,“好像爸同舅舅也是校友。”
他说话的时候,还朝老卫看了一眼,声音也不轻,能叫老卫听见。
吴家老太太就爱看卫家两父子交好,毕竟她吴家也风光不再了,论今儿这么多人上来,真的是看着吴家面子上来的吗?她心里头清楚得很呢,也就二房不知趣,非得要冒头,先前还同张利国搅到一起,差点叫吴家老太爷攒下来的名声一扫而空——
她不能由着别人败坏吴家,这寿宴,也是叫人看看吴家并没有倒下,也还站着。
“好像是,老张原先还在那学校教过书,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老太太接了话,颇有些怀念过往的意味,“当初你妈也是同校的,都是老张的学生呢,现在也是凑巧,窈窈也在这学校。”
老张嘛,也就老太太敢称上一声了。就是窈窈的爷爷张爱国。
“也是,当年那会儿,窈窈的爷爷已经是校长了。”卫雷淡淡地附和了一句,神情自若,视线扫过张窈窈,见她低垂墨睫,晓得她个惴惴不安,不唇角带出一丝笑意来,“人民教师,也是份好工作。”
吴家老太太点头称是,要按理说她是瞧不上张爱国,张爱国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只她到不会说张爱国这都要奔八十的人,怎么还非得要选呢——君不见外国那七十好几的都在竞聘上岗嘛,张爱国这把年纪了还想拼上一拼,这想法她理解,但是谁叫卫家更让她老太婆觉得可靠呢。
再说了,张利国那事,还想扯上吴家身上,要不是她早年就约束着底下的人,还真的要叫张利国给算计了去——她老太婆别的没有,消息还是灵通的,甚至因为张爱国同张利国父子这一摊子事,叫她难对张窈窈也有点隔膜。
但她多年的人,面上都不会表露出来,这前女婿话一出,她就晓得前女婿待这个儿媳是什么个态度 了,那么,她也得给面子,“是呢,是好工作,我年轻那会儿也是盼着当老师教化人的,后来就乱了起来,跟着老头子就天南地北的,真到后来,年纪也长了,实在是没力了……”
她颇有些怀念当年的意思……
身为前女婿,卫雷再清楚不过这位岳母的心思,也晓得这个岳母的性格,果断利落,颇有几分当年吴家老太爷的风范,但是于子女教养上着实是糊涂,也就如今的吴二妹还好,吴长子同吴大妹,因着先时困难,只能把孩子各自交到靠得住的人家里养着,到后来,阴差阳错的,两兄妹就……
反正都是吴家的丑闻。但至今瞒得严严实实,知晓的人也没有几个人。卫雷不端着架子,话出口便是“奉承”,“妈您也别谦虚,您于妇联工作上的尽心尽职,别人不知道,我们几个还能不知道吗?前些年您还推动了家暴法,这不都是您的功劳吗?”
吴家老太太笑呵呵,“就你们年轻人爱提这些事,我嘛,一把老骨头了,无非是重在参与,哪里真是我推动的?还不得你们年轻人的共同努力?这都是从地方到中央的一致呼吁嘛,还是全国人民的心声嘛,哪里就轮得我来数功劳了?”
张窈窈听着还有点惊讶,主要是看到老卫还能奉承人,真叫她意外——但他也不是那种没原则的奉承,只讲个事实来,把个事实稍夸大了点,叫老人家高兴。
她看向老卫,眼神便似渗了水,温柔似水——但是手肘被轻轻一碰,她悄悄地侧头,就对上舅舅齐培盛的眸光,她立时就心虚了,不由得缩缩脖子,想学乌龟似的将自己的脑袋往龟壳里躲。
卫枢伸臂搂了搂她的腰,又瞧了一眼齐培盛,这才放开她,凑向吴家老太太,往她脸上一亲,“外婆您呀可别谦虚,您的大名还挂在历史课本上呢,谁都羡慕不来的事。”
吴家老太太颇为受用,不过这后还是轻打了他手背一下,“你呀,都娶了老婆了,还跟我这个老太婆逗 趣呢。窈窈,你可得好生管着他,他呀打小就是个混世的魔王,可得好好管着……”
这话呢,叫窈窈怎么接,她也不晓得要怎么接,索性就笑得羞答答。
吴家老太太嘴上叫人管卫枢,但也不见得乐意卫枢被人摆布,嘴上还是说道,“要是他欺负你呀,你就跟我说,我替你作主。”
卫枢可听得“不乐意”了,“外婆,哪里您这样的,只护着窈窈,都不护着我了?”
吴家老太太顿时就笑了,一桌子的人都笑了。
把个张窈窈的脸笑得通红,卫枢右手放在她肩头,轻拍她了两下,“听听,外婆都在说呢,就是我不知道你要是欺负了我,我找谁给我出头呢……”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扫过齐培盛,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别人看不出来,就比如吴二妹,她还打趣道,“喏,这不是窈窈舅舅在嘛,叫舅舅出个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