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只少得可怜的几件首饰,可见其主人之清苦,而在匣子正当中,则安静地躺着一只稻草人:
头插针、足踩钉,身上还粘着写有生辰八字的黄草纸。
吕尚宫第一眼瞧见的,便是那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
那就像是才会写字的孩童捉笔涂鸦,字迹有大有小、墨色亦忽浓忽淡,狗爬也似。
足花了五、六息的功夫,她才将上头的些字给认全。
“辛丑年……”她逐字念出纸上字迹,侍立在侧的女官便拿出早就备好的名籍簿翻找,很快便查到了相符之人。
“这上头写的是吴嬷嬷的生辰八字。”那女官双手呈上名籍簿。
吕尚宫就着她的手瞧了一眼,见确然无错,便让她拿炭笔勾了个记号,复又转身问老嬷嬷:“知道这是谁住的屋子么?”
“回尚宫,我怕打草惊蛇,便没问。”老嬷嬷答道。
吕尚宫点了点头:“也好,这便去外头问一声罢,也好瞧瞧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在作妖。”
老嬷嬷心领神会,立时道:“是,我这就去问。”说着便往外走。
“且慢。”吕尚宫唤住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唇边终是有了一丝笑模样:“我和你同去罢。这个时辰点儿,穗儿怕也要回来了,她今日休沐,没准儿就能在门口碰上。”
老嬷嬷闻言,堆起了满脸的笑:“尚宫这话很是,小穗姑姑就快回来了。”
一语双关,屋中皆是聪明人,闻言尽皆了然。
正如此前红菱之推算,吕尚宫今日前来,送吉物只是其一,另一个目的,便是瞧瞧余喜穗。
余喜穗是她精心调理出来的,她总不能丢下不管,被人知道了,那是要戳脊梁骨的。
而最近这段日子,余喜穗并没住在哕鸾宫。
究其原因,却是因了仁寿宫的规制。
说起来,哕鸾、喈凤两宫,同属于仁寿宫的后两进院儿,仁寿宫正殿两侧的垂花门,可直通两宫,而有着好些名贵菊花的大花园,则在仁寿宫对面,
因三宫同院,那倒净物的角门,便建在了最末一进的喈凤宫。
前文曾有述,贵主儿们的净物是有专人登门收取的。不过,这些人乃贱役,不可进出宫门,因此,那恭桶便由三宫倒净物的宫人抬至角门外,等人收取。
而为不扰主子清静,这些净物宫人有专门的值院,就建在喈凤宫北角门边,平素她们就住在那里,外出走动也只在喈凤宫北院,唯到了每二十天才轮到一次的休沐日,她们才被允许回原先的住处。
今日哕鸾宫祸事频发,宫人尽被殃及,而久不在宫中居住的余喜穗,反倒因祸得福,成了阖宫上下最干净的那一个。
以今日之事态,待事情平息之后,还能留在原处不动的,约莫也就两个人。
一个是太后娘娘亲点的孙红菱,另一个,就是余喜穗了。
所以,那老嬷嬷方才会说“小穗姑姑回来了”。
余喜穗可不就要重返哕鸾宫了么?
“这孩子,也是傻人有傻福。”吕尚宫摇头笑道,心下终是缓过了一口气,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