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慌也没用。
她如今在哕鸾宫也算位高权重,纵使天塌了下来,她也得在头里顶着。
谁教她个子高呢?
此时便闻程寿眉道:“三月二十八的芳春会,大殿下和二殿下都去。皇后娘娘原想叫三殿下也去的,只太后娘娘心疼三殿下身子还没好全,就给推了。”
红药愣了一下。
芳春会?
而后方记起,确实是有这么个会,前世的徐婉贞便是于此会名声大噪的。
这么说来,那似乎也是建昭十五年的事。
红药松了口气。
她刚才险些没吓出毛病来,却原来是虚惊一场。
然再一转念,她又觉着,虚惊一场总好过大事发生。
一颗心早落了地,红药松开了手指,点头道:“我明白了。殿下不会在意的,殿下如今还不怎么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这却是实话。
三公主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时日久了,如今虽然心结得以稍解,却还是有些孤僻,除非周遭皆是熟人,否则,她仍旧不喜说话。
以红药对她的了解,芳春会那样的热闹,她肯定不爱掺和。
言至此,红药终是恍过神来,了然笑道:“怪道要量身量呢,原来,太后娘娘是要给大殿下和二殿下置办出门的衣裳。两位殿下既得了新衣,三殿下自然也不能落下。”
这应该便是程寿眉专门点出此事的因由。
太后娘娘不欲厚此薄此,想要一碗水端平,怕三公主因为不能去三春会而作恼。
这真是不大事。
以三公主的年纪,去芳春会还小了些。
说起来,红药前世并没参加过芳春会,不过,她听说过一些有趣的会规,比如:
与会者衣着需雅致,越雅越好,最好能穿出清风流云、修竹亭荷的风致,才是上佳。而华丽的、颜色鲜艳的衣衫,则是明显不合适的。
自然,也不是说穿官服或诰命服就一定不好,明面儿上不会有人说的,但那些士子文人一来劲儿,写几首诗冷嘲热讽,却也很煞风景。
两位殿下的新衣,想必亦是为此而新制的。
“你这话也对,却也不尽是。”程寿眉接口笑道:“大殿下与二殿下出门儿的衣裳早做得了,头面都打好了。三殿下的新衣却是为着六月定国公夫人寿宴裁的,三殿下要去赴宴,自是要几身衣新。”
定国公夫人的寿宴?
红药心头“突”地一跳。
那不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真没想到,她的疑惑,竟能在今日得解。
红药又惊又喜,悄然抬眸,打量着程寿眉的神色,见她一切如常,便作出不解的模样来,问道:
“我多嘴问一声,定国公夫人的寿宴,是几位殿下都去呢,还是就只有三殿下去?”
程寿眉被她问得愣了愣。
数息之后,她“噗哧”一笑,拍手道:“哎哟,原来我们顾典事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红药心里痒得像有蚂蚁在爬,直是想要马上得知真相,便也没再掩心中好奇,追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事?我来的日子短,当真不知道。”
程寿眉笑道:“罢了,我也不与你卖关子了。这还是三年前的事儿了。三殿下有段日子老爱惊梦,神宫寺说这是撞了祟气,需得命格硬的人来镇一镇。”
红药点了点头,心下已然有点明白是怎么事了。
果然,程寿眉很快又道:
“恰巧定国公夫人便合了这命格,又因国公爷从前战场杀敌无数,命里带煞,夫人身上也沾了些煞气,太后娘娘便把人请进了宫。说来也是奇,夫人一来,当真三公主就好了。”
她举眸望向庭院,似是回忆了起当年的情形,轻叹一声,道:“后来,国公夫人也来给三殿下请过安,只三殿下越来越不喜说话,也不爱见人。国公夫人便不来了。”
她停顿了片刻,似是从回忆中惊醒,又笑道:
“也就是这样了。以前三殿下身子不好,每年国公夫人寿宴,太后娘娘都是遣我去赏些东西。如今三殿下能够亲自赴宴,自然是最好的了。”
红药已经将此事完全想清了。
怪不得徐玠那般郑重其事。
前世时,三公主定然亦曾前往国公府贺寿。
算算日子,前世此时,吴嬷嬷早便被红菱斗倒了,而其加著于三公主心上的桎梏,自亦得到缓解。
彼时的三公主,可能也出现了好转,所以太后娘娘才会让她赴宴。
再结合徐玠此前所言,不难猜出,寿宴之上,定是出了什么事,很可能此事令三公主病情又开始反复。
而这一世,徐玠交代红药的那些话,应该便是为了阻止或化解此事。
想通此节,红药豁然开朗,不由面露微笑。
“你笑什么呢?”程寿眉问道。
红药忙拢住心思,作感动状:“我是为殿下欢喜呢,太后娘娘真的很疼爱殿下。”
说着又作势屈膝:“多谢程姑姑提点,不然我真是什么也不知道。”
程寿眉很愿意卖她一个人情,笑着摆手道:“不当什么的,我也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语毕,向正殿的方向呶了呶嘴:“倒是那一处,你还要好生开解开解,太后娘娘也是一片慈爱之心,莫要教两下里生份了。”
切切叮嘱,反教红药心下越发平静。
太后娘娘很在意三公主的感受,这是好消息,比不闻不问可要强多了。
再者说,也不过几件衣裳头面,三公主性情淳朴,天真得很,断不会为这些事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