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褥堆中,娇弱稚儿仰躺着,正自睡得熟,小小肉肉的手握成拳头,搁在颊边,柔嫩的小嘴时而嚅动着,发出婴儿特有的呢哝,似是在说梦话,又仿佛吃着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白胖的脸上浮出笑来。
荀贵妃痴痴凝视着这张睡颜,杏眸之中,很快便蒙上了一层水雾。
一息之后,薄雾“啪”地一声破碎,化作无数细碎的水滴,滑过那张枯萎干涩的脸,落上砖地时,已被凉风拂透。
于是,那双美丽而又多情的眼眸,亦在那水珠碎裂的瞬间,在隔窗传来的细密雨声中,渐渐失去了它最后的温度,变得如冰锥一般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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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次日,宫里的赏赐便到了国公府。
那是太后娘娘亲赏下的。
听了赵宸恩的禀报,李太后得知红药亲自爬高落低查验秋千架、将三公主的安危放在首位,她老人家十分欢喜,特降了一道懿旨,对红药大是褒奖,且赏下了好些东西。
许是心情好之故,太后娘娘在旨中还言明,其所赐之物,是给红药添妆用的。
放眼整个大齐朝,这般荣耀,也算独一份儿了。
国公爷并刘氏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重赏了赵宸恩五十两的银锭,这位大太监走的时候,脚底下都是飘的。
待送走了这位天使大爷,刘氏便将几房儿媳叫至明萱堂,共商添妆之事。
说起来,这怕是国公府有史以来头一次、且很可能亦是唯一的一次嫁女,几位夫人热情十分高涨。
常氏身为长媳,当先开口道:“媳妇别的没什么,就瞧着那两斛珠子不错,个个儿都有指肚儿大小。正好那头面里还缺着几副珠子箍,便拿这个打了罢。”
二夫人姜氏笑道:“我倒是觉着那两匣子宝石更好些,二妹妹还是多打几副金头面吧,今年正好有时兴的样式,梅氏百货几位老师傅手艺也好。”
“依媳妇看,不管是珍珠还是宝石,不可尽用了,留些在手头备用也好。待过了门儿,二妹妹也好拿去赏人。”三夫人阮氏思虑更多些,已经想到了红药将来在婆家的日子。
刘氏含笑听着,心中溢满了欢喜。
红药这丫头还是她一力认下的,果然是个好的,福大命大不提,还得了太后娘娘赏识。
如此一来,待红药嫁进东平郡王府,那日子想也不会太艰,毕竟这孩子在李太后跟前都有了名号,无论王妃朱氏怎样刁钻刻薄,也不好明着下太后娘娘的脸不是?
念及此,刘氏忽又想起一事来,忙道:“罢了,这些都是后话,倒是二丫头的嫁衣要紧。太后娘娘赏的料子里可有几匹大红的,比咱们备的更好些,也不知针线上头做到哪一步了?眼下现换怕是有些吃紧。”
说着她便唤过玄棋并墨书二人,命速去传针线房的管事来回话,那厢常氏等亦有添减之物,也自忙着叫人说话。
一时间,婆媳几个各各有事,为红药的嫁妆而奔忙,反倒是红药这个事主,无事一身轻。
趁此机会,她索性给徐玠递了信,在信中言明有要事相商,请他过府一晤。
半下晌的时候,徐玠便如期而至。
当然,他不是直接来的。
进府之后,他先在国公爷夫妇跟前露了个脸儿,道明来意,并奉上大堆礼物以及红药的亲笔信,以示诚意,最终征得两老首肯,方才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