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追问一句:“没有?”
出尘子摆了摆手:“没有。”
随即他伸腿下床,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踱了一圈:“一百多年前的事情,我也就只知道这些,全部对你讲了。总而言之,我是无计可施。”
无心客客气气的跟了上去,对着出尘子一拱手:“道长,多谢解惑。不过你也是个有慈悲心的人,总不能看着我被你太师叔祖追得满街跑。”
出尘子以为他要赖上自己,登时有些紧张:“什么太师叔祖!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无心笑了:“别误会,我无意把道长和妖孽归到一类,只想请道长按着黄符的样式,给我再画几张。实不相瞒,你太师叔祖挺怕这符!”
出尘子一甩衣袖:“放你的狗屁!我太师叔祖一百多年前就上吊死了,我没有太师叔祖!你再敢说她是我太师叔祖,当心本道爷抽死你!”
无心被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道长,你别急啊,我又没对别人说你太师叔祖从棺材里出来吃人。你太师叔祖死去活来把自己折腾成了妖怪,我更是当成秘密,一直保存在心里呀!”
出尘子抬手向他一指:“你敢威胁我?”然后不等无心回答,他移动手指虚空画符,最后一笔直接点上了无心的眉间。
无心满不在乎:“道长,我可没威胁你。我只是求你给我多画几道黄符。你不同意,我走就是了。”
出尘子气得长发凌乱。太师叔祖的威力他没见识过,他只觉无心比太师叔祖可恨多了!
出尘子无可奈何,只好更衣洁面梳头。画符乃是一件庄重之极的大事,仪式十分繁琐;但因出尘子已经颇有道行,所以不受束缚,自有一派潇洒形式。
待他画出三道黄符之后,无心恭恭敬敬的问道:“道长,这符也有名目吗?”
出尘子怔了一下:“名目?这是我太师祖自创的符咒,平日也用它不着,没有专门的名目。”然后他把毛笔往案上一掷,冷着脸说道:“故事我讲了,黄符我也画了。明日我就要去天津,不定何时才能回来。你我就此别过,我也不送你了!”
无心见好就收,立刻告辞。天黑的时候他到了猪嘴镇,敲开家门之时累得腿都直了。好在家里有月牙,还有顾大人。顾大人把他搀回了西屋炕上,没等他坐稳,月牙的热毛巾劈头盖脸拍下来,把他一头一脸的尘土全擦干净了。
到家之后的一搀一擦,让无心幸福的快要落泪。掏出怀中三道黄符,他让月牙再缝几个荷包,让顾大人装一张,他留一张,剩下一张还给月牙,横竖黄符没有分量,多带一张也不沉重。吃过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之后,无心让月牙坐到自己身边做针线活,前些天本来想把顾大人撵出去的,如今他也舍不得撵了,让顾大人上炕一起坐。
双手分别搭上了月牙和顾大人的膝盖,无心慢条斯理的讲述了岳绮罗的来历。月牙和顾大人听是听了,然而没听明白,因为实在是算不清其中的辈分。等到无心说完了,月牙用牙齿咬断了一根线:“管她是个啥呢,反正离咱们远点就行。明天是不是该买大白菜了?多买点,囤起来够一冬吃的。”
顾大人掏着耳朵,也有话说:“师父,你真不和我上山去了?三箱黄澄澄的金子啊,你就忍心不要了?”
月牙立刻抬头看他:“你别撺掇他跟你往山里跑!见了鬼不躲着走,还要自己往门上送?我俩明天买大白菜去,没工夫跟你上山见鬼。”
顾大人皱起了眉毛:“这个小娘们儿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抬手一搡无心,他转移了目标:“你说句话,上不上山?”
无心挪到了月牙身边,对着顾大人笑:“我还是想和月牙去买大白菜。”
顾大人一拍大腿,十分失望:“你啊,就知道围着娘们儿打转,你再活一万年,也还是没出息!”
月牙告诉无心:“你别理他!”
岳绮罗独自走在黑暗的文县大街上,街上白天发生过激战,如今满街都是沙袋和死尸。
她找到一处漆黑的角落,抱着膝盖坐了下去。她很饿,右眼也有些疼痛。虚弱的时候她会压制不住右眼中的毒血,血点渐渐蔓延开来,她的右眼珠子变成了鲜红颜色。手指触到地面,她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亲自动手,省点法力。
将一具年轻的尸体拖进角落,她捡起一把军刀,劈开了尸体的头颅。手指蘸了温热的脑浆送进嘴里,滋味淡而微腥。忽然听到遥遥传来一队马蹄声音,她眨着渐渐恢复黑白的右眼,用袖子擦了擦嘴,然后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