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维对胜伊一挑眉毛,然后独自转身走了出去。无心还没来得及进房,如今站在门口,就见院角的月亮门外青袍一闪,转出了一位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
赛维眼泛泪光,倚着门框哭道:“大哥,娘现在停在了哪里?到底是生了什么急病?”
马家大少爷拄着一根黑漆手杖,站稳之后喟叹一声,仿佛对妹妹弟弟也没什么亲爱之情,只言简意赅的答道:“医生做了检查,说是心肌梗死。”
然后他把眼珠转向了赛维身边的无心。无心和他打了个照面,发现大少爷生得浓眉大眼,鼻梁挺拔,身姿也算潇洒,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鼻尖略略有点鹰钩,给他添了几分阴鸷颜色。抛去年龄不论,单看面貌的话,他显然是比赛维和胜伊都更漂亮。
“这位是——”大少爷开了口,话说半截就不说了,只对着无心微微一点头。
赛维抢着答道:“他是胜伊在上海结识的好朋友,这一路我们什么都做不成了,全靠他来照顾我们。”
话音落下,胜伊也哭天抹泪的走了出来,鼻音浓重的唤了一声“大哥”,然后呜呜的又开始哭。大少爷似乎是生出了一点同情心,唉声叹气的走上前来,对着无心又一点头,然后伸手说道:“多谢关照,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无心和他握了握手,低声答道:“我从小在寺庙里长大,法名是无心二字。”
大少爷答道:“哦……无心师父目前还是出家人的身份吗?”
无心微一摇头,笑而不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大少爷没有得到明确回答,又不好追问,于是自我介绍道:“敝姓马,马英豪。”
无心依旧是笑,笑得带了一点傻气。
马英豪松了手,让赛维和胜伊去前面楼内的灵堂中去看二姨太,语气温和,不带情绪。又说:“妈一直守在灵堂里。”
所谓“妈”者,乃是马老爷前些年娶进门的正房太太。正房太太比姨太太们还年轻,今年不过三十多岁,当初如果不是娘家败落,也不会嫁给马老爷做填房。家里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她生的,可是按照规矩,都得喊她一声妈。马老爷对她不冷不热,她自己活得也是不冷不热。
赛维和胜伊哭丧着脸,要跟马英豪走了,两人临走前回头看了无心一眼,然后又支使老妈子给无心倒茶。
无心不动声色的进了房。等到老妈子奉茶完毕退出去了,他从怀里摸出纸符。扯住纸符一撕两半,他对着虚空中淡淡的影子轻声说道:“去,跟上他们!”
小健亲昵的在他颈间绕了一圈,然后一闪而逝。
不过半晌的工夫,小健回来了,是一团寒冷的光,就附在他的肩膀上。他端着一杯热茶慢慢喝,同时听到小健在自己耳边嘻嘻笑道:“屋子里面好多人,大姐姐和大哥哥换了白袍子,哭得像狗叫一样。床上的胖婆婆好丑喔,头发里面还有根钉。”